游览杭州一（1 / 2）

启程后的第二日，在中途停泊的某个小码头换过客船, 四人的起居愈发舒适, 生活空间也宽敞许多。

甲板上最豪华的两套舱房供康熙与纳兰性德居住, 其余舱房则作为茶余饭后的休憩用房，雷金玉与梁九住在下面船舱里，各有一间内室与外间，既安静又宽敞。

雷金玉好奇, 问起换船的缘由，纳兰性德笑道：“黄公子住不惯船舱, 说胸闷气短，俗话说穷家富路, 索性换了大客船。左右咱们跟着沾光, 你呀，别问那么多。”

连连感慨富家的奢侈享受, 雷金玉不禁忆往昔：“我来北京城的时候, 十个人挤一个船舱，在地上铺了大通铺，半夜不是这个说梦话，就是那个打呼噜。”

纳兰性德轻笑, 眺望着前方曲折弯流的江水：“顺利的话，明日便到杭州一带，我们逗留几日再继续出发。”

雷金玉点头：“我瞧着, 黄公子是要将整个江南游历一遍才肯回去呢。”想了想, 又问道：“你跟梁大人出来这么久, 不用当差了吗？”

“过来也是为着办些差事，正好一举两得。”微愣之后，纳兰性德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转而谈论着以往耳闻的江南风光。

见他不想详述，雷金玉不再追问，随着他闲聊些古籍诗词，听得随从招呼，便去舱房用饭了。

到达杭州时，日渐西沉，四人上了早已等候在岸边的两辆马车，入城住进一家华丽古朴的客栈。

雷金玉被随从引到客房，将然放下包裹，客栈小二便担来热水，殷切的服侍左右：“几位客官可是大主顾呢，包了整个客栈，我在这里做工将近十年，这是第一次见这么豪气的爷。”

全身浸在热水中，紧绷的筋骨渐渐放松下来，雷金玉亦是暗自咂舌：“怎么这黄公子如此大方，就像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虽是心中惊讶，嘴上只淡淡回道：“我们随行的黄公子不喜人多，宁可多出些钱财，只求个清净安稳。”

小二连声附和，将床铺整理好，服侍他擦身更衣，担着洗澡水出去了，少时又端着夜宵折返回来，放在外间桌上。

听得脚步声快速下楼去了，雷金玉收起故作的淡然，细细将房间查看一遍，大到梁柱的雕刻，小到镜奁的纹饰，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华美。

啧啧称赞后，雷金玉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点起外间桌案上的蜡烛，细细记载着所有木件的尺寸、纹样等。

写完满满一页纸后，长长伸了个懒腰，将纸笔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听得外面敲过二鼓，突觉腹中饥饿，将夜宵端过来，见是一碟煎饺和一碗甜汤，狼吞虎咽的吃完，便躺下睡了。

安排好轮班的暗卫后，纳兰性德在客栈内巡视一圈，见明面上带的随从都各安其位，才放心的上楼，向康熙请安告退后，在隔壁房间歇了。

康熙看完快马加鞭送来的几封奏折，略加思索后，朱笔一挥，简略批阅完，交给身后侍立的随从，让他走水路送回京城。

慢条斯理的吃过夜宵，随手翻看几页随身携带的书册，突觉困倦难忍，挥手示意其余随从退出，上床睡去。

沐浴过后，早早便躺下，梁九却辗转难眠，虽是尽力放空，却满心里挂念刘氏的安稳。

自亲眼看到满手的鲜血后，一直拒她于千里之外的心蓦地软了下来，一半因着王大夫的叮嘱，一半是出自亏欠的愧疚。

若不是满怀情绪的恶言相向，她便不会失措跌倒，受这些皮肉苦楚，还有这些年来的冷淡折磨，让她郁结于胸，终于积成重负。

十几年了，所有的怨怼或许该淡去了，她虽是有意为之，却无心伤人，就如她所说，只是个令人心痛的意外。

眼前挨次闪过她小心翼翼的希冀，殷切热络的讨好，心如死灰的绝望，种种神情在脑中翻过，刮的心底蓦地发疼。

就连这个孩子，自形成的那天，都没有受过他一句询问，一声关怀，他甚至希望他能自生自灭，方能眼不见为净。

懊悔再次席卷而来，梁九仰面长叹，或许冥冥中注定，这个孩子便是两人之间的转机，是重新来过的希望。

自从生了这个想法，便无法再对刘氏无动于衷，虽明面上仍是冷漠以对，私下却时刻留意着后厨的煎药和药膳。

按了按鼓痛的太阳穴，握拳轻锤着额头，懒怠再深思，被悔恨折磨着，轻轻闭目，朦朦胧胧的迷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