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难料（1 / 2）

翌日，梁九早醒, 仍觉困倦, 便静躺了少时，突听得有人进来送饭食, 起身穿衣走出来, 不禁一怔。

刘氏费力的弯腰，将饭食一一摆好, 缓缓直起身来，拍了拍隆起的腹部, 又握拳轻锤着酸痛的腰，回身正见梁九注视着自己，亦是怔住了。

默然相对了片时, 梁九缓步走过去坐定：“既然身子不适, 何必劳神，交给下人们做便是了。”

刘氏低眉顺目, 利索的收拾着空的食盒：“左右是无事, 早起做些可口小菜，倒觉心情大好。”

低头喝了口南瓜粥，入口糯香清甜, 又夹了一筷子小菜，甚是爽口清脆，梁九不语, 余光瞥到刘氏出去后, 抬眼盯着她的背影, 瘦弱却臃肿，不禁心头微震。

用完早饭，梁九去了样式房，进去书房内室，仔细查验烫样，将认为不妥的地方稍加改动，听得有人进来，回身见是雷金玉，笑道：“做的不错，只是尚有些稚嫩。”

雷金玉忙道：“请梁大人放心，我再研究研究图样，下次一定做好，让你满意。”顿了顿，问道：“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梁九稍加思量，指着房屋木件：“下一步呢，屋盖可以再细化，做些琉璃瓦的纹理出来，墙面并非实体，而是有门窗洞口。”

转手指向景观：“两色沙之间的交界，可以更灵活曲动一些，现在流于古板僵硬，太受拘束。树木的栽植，并非均匀排列，而应疏密有间，同样道理，拱桥之间可近可远。”

见雷金玉全神贯注，笑道：“我也没什么深刻见地，迄今只看到了这些，随口一说，你听听便罢了。”

雷金玉忙摆手：“梁大人过谦了。您所指出的这些细节，我全然没有考虑，而书本图样里，也不过是几句没有指向性的泛泛之谈，看的索然无味。”

又骚了搔后脑勺：“这就是所谓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吧，要不是梁大人解惑，我还弄不清那些话到底是指哪里呢。”

梁九低头轻笑：“金玉，你很好学，天分也高。”转身走至外间，在书案前坐了：“建园子呢，不是建房屋，只要单样好就可以了。”

“在上百亩地上，上百所宫室，上千条路，上万棵花木，既要整体协调，又要单样精致，还要呼应其他，互成对景，可谓是万分不易。”

“现今虽已调整过多次，皇上却龙心未决，但我瞧着，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待他做定主意，我们会更加繁忙，每一片区，每一单体，都要细加琢磨。”

“不瞒你说，以往我没建过园子，只整修过小的片区，已是筋疲力尽，如今新建这么大园子，一人之力必难成事。”

抬眼直直盯着雷金玉：“所以，我必然要培养一个得力助手。你对皇上的喜好把握极准，又精于木作，正是不二人选。”

雷金玉受宠若惊，略一思索，的确自己是最佳人选，便不再客气：“多谢梁大人提携，虽然我现在学艺不精，今后必会勤学苦读，助您一臂之力。”

梁九点头：“反正年下无事，若皇上有新想法，我便叫你来一起参详，一则是实践中出真知，另一则是两个人思路总是广阔些。”

忙不迭的连连称是，见梁九还有事务要忙，雷金玉便告辞出来，回来住所，躺在藤椅上，双目不聚焦的投向碧空，只觉心潮澎湃，蓄势待发。

刘四听到脚步声，出来见他不发一言，主动搬了小桌案出来：“来来来，教我认字吧。我这学着学着，开始摸出点门道了，汉字的确博大精深啊，有意思，真有意思。”

雷金玉起身，选了二十字教他读写，复又躺下，直愣愣的盯着大团飘过的白云：“四哥，昨日梁大人叫我去，让我试着改了园子的烫样。”

“方才又叫了我去，说建园十分辛苦，他自己难以应对，让我从今日起跟着他学，以后好帮他呢。”

闻言，刘四扔下毛笔，喜滋滋的凑过来：“梁大人要收你做关门弟子了，人家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你得势了，可别忘了我啊。”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雷金玉无奈的轻叹：“还有人争着说自己是鸡犬啊，四哥，你字都没学好，就别咬文嚼字了。”

刘四大手一挥：“说错就说错吧，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就行了。”又期许的扒住他的手臂：“这是好事啊，以后这样式房，你可就是二把手了。”

“什么一把手二把手的，我倒是全不在乎，只是想到可以受梁大人教诲，还能与他并肩共事，便有些难以相信。”雷金玉转眼望向他，费力解释：“就像是在做梦，总怕梦醒来时，这一切就成空了。”

刘四嘻嘻笑道：“你呀，就是高兴傻了。”回去提笔写字：“啥也别说了，今晚去吃一顿好的，好好庆祝一下。”

想了想，心觉他说的甚是合理，雷金玉笑道：“是呀，欢喜到极致，都有些懵了。今晚我请客，别客气，尽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