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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
“是不是因为那个姓苏的?!”
“这与苏先生没有关系。”
“与他没有关系?那你来告诉我,与谁有关系!”
“和谁都没有关系!宁公子,是我自己一一我觉得不适合与你再这么不清不楚地僵持下去,受着你的照顾!”
“那是我心甘情愿!”
“可我却不能心安理得啊!”
“为什么?你对我不能心安理得,可你不是心安理得地受了那个姓苏的三年的照顾吗?你不是吃他的,住他的,依赖他整整三年?为什么我不行一一杜玉章,你敢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行吗?”
李广宁两手紧紧抓住杜玉章的肩膀,他呼吸急促,大声质问着,
“说啊为什么?”
“你和他不一样!”
李广宁的下颚线条顿时绷紧了。他一字一顿,
“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杜玉章咬紧嘴唇,偏过头去。可李广宁一下子钳住他的下巴,硬逼着他回过头来!
“是因为我只是个陌生人就算与你同生共死过,也依旧是个陌生人!是因为他曾经帮你逃离那个人身
边所以你连自己的身子,都愿意奉送给他?他对你有恩,所以他说一句话,你就赶紧躲开我__哪怕你答应
过我的!你说如果我好好对你,你就给我机会!你就会”
“放开我!”
杜玉章用力推开李广宁,结果自己从树桩上跌落下去。李广宁赶紧伸手抓住他,可杜玉章却触电似的抽出了手,任凭自己摔在地上!
“玉章!”
李广宁再次伸手,被杜玉章啪地一声打落。四周再次安静了,只能听到杜玉章急促的呼吸,和李广宁喉间一声轻呵。
李广宁冷冷扫视着这个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杜玉章。
这个人跌坐在树杈和泥巴里,一只脚上只穿着布袜,袜底沾满泥泞。他垂着头,身子发着抖,却依旧倔强地侧过脸去。
—一他的玉章。
__事到如今,这还是他的,玉章吗?
李广宁抿着唇,弯腰捡起杜玉章的短靴。他上前一步,半跪在地,单手托起杜玉章那只脚。
“你先将鞋袜穿好”
“别碰我!”
一记用尽全力的推搡,让李广宁也跌坐在地。他再次伸出手去,依旧被狠狠搡开。几次三番,两人缠扯不清,却越揉搡越近,不知何时已经推搡成了一团。终于,李广宁情绪失控,将杜玉章狠狠按在了地上!
然后直接啃咬上去!
‘‘晤嗯松开!我!”
杜玉章拼命推拒,李广宁却充耳不闻,哪怕被杜玉章用力咬破了嘴唇,他疼得“唔”了一声,却依旧发狂般地亲吻着。他双臂有力,将身下人困在名为“拥抱”的笼中,任凭那人如何挣扎,依旧无济于事。
李广宁唇上血混着睡液从两人嘴角淌下。血腥气在二人口中蔓延。可这还不够,杜玉章还在挣扎,李广宁被他激得发了凶性,用力按住他下颚,强迫他张开嘴,吻得更加深入。
被捏住下颚的瞬间,杜玉章毛骨悚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动作这动作这是李广宁最爱做的动作!捏住他下颚,用力侵入他的口腔,将他最后一丝空气都席
卷而空!接下来就是恶狠狠的侵犯,就是无休止的凌辱,就是哭嚎惨叫都换不来一丝怜憫的刑罚!
“不要!”
杜玉章一声惨叫,
“放
开我!”
推拒不开,被手臂拦在面前杜玉章不管冲到何处,那手臂都拦在他面前!几次下来,杜玉章情绪失控,
一口咬住了面前手臂!
‘‘晤!”
“放开我!”
杜玉章剧烈喘息着。
“你放开我!”
那声音尖锐,竟帯着绝望。对面人动作一滞,却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嘶哑,
“放不开的怎么能放开你?玉章我的玉章”
这笑声,更叫杜玉章胸膛剧烈起伏。旧日噩梦的阴影笼罩了他,他竟好像又被锁在了那寝宫之中,对面就是李广宁步步逼近,帯着残忍的酷刑玩弄,要让他生不如死!
“放开我放开!”
杜玉章如何挣扎,宁公子都充耳不闻,只是将他按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啃吻着。终于,杜玉章缺氧的脸上现出嫣红,两手也绵软无力。他依然在推拒,可力气并不比大上多少。
“不行呜啊啊啊放开我呜呜”
杜玉章拼命摇头,不住抽泣着。他不知道宁公子听到他的哭泣后瞬间僵硬了,也不知道那人是何时停了动作。更不知道那人撑在他身上,露出怎样的悲哀的神情。
宁公子颤巍巍伸出手来,想要摸摸他的脸。
“玉章……”
杜玉章却在他碰触的瞬间,猛地颤抖了一下,更加绝望地蜷起了身子。
“不要放开我呜呜呜”
含混不清的悲泣,混着血水的睡液顺着嘴角淌下来。方才被咬伤的不止是李广宁,杜玉章恐惧之下,其实也伤了自己。
“玉章,对不起……我……”
大概是因为,“陛下”从未向他吐露过歉意的缘故。这一句“对不起”,却像是将杜玉章从梦魇中拉了回来。他睁大了眼睛,无神地冲着前方。但他的哭泣终是停了下来,也不再发抖。
“宁”
呢喃般轻声呼唤一句,却马上顿住了。杜玉章无神的双眼,缓缓地眨动着。
一一宁公子?
一一哪有什么,宁公子!
那个吻那人的习惯动作,那人亲吻时急促的呼吸,用力钳制他下巴的动作,容不得一点反抗的强势!
这就是他夺走他身心的人,李广宁!
就算到死,他也不会错认!
杜玉章几乎想要大笑。他以为他逃走了,他以为他脱开了那个人的掌心,他以为他自由了!
哪里有过?何曾有过?那人不是在他不知不觉间,缓缓地从暗处再次探出头来,又到了他身边吗?
不是再次骗去了他的心,叫他再次喜欢上他了吗?
所谓自由从来都只是一个幻想只有短短的三年而已
不,就连这三年也不是真的!这三年里,他何曾有一日真正的自由?他何曾有一日,真的忘记过在暗无天日的寝宫里,捱过的日日夜夜!
“宁公子,哈哈,宁公子!”
杜玉章从齿缝里挤出这一个称呼,心中却寒凉透了骨。李广宁听不出他的悲喜,可只看他的神情,就觉得心里抽搐般疼痛。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留在苏先生身边,却推开了你一一是吗,‘宁公子’?”
“你或许也察觉了,他似乎对我有些情谊,我却还在他身边呆了三年。而你只是模模糊糊有些亲近,我却说什么也不能容忍”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杜玉章突然转过头来,无神的双眼茫茫然对着他的方向。李广宁心中一慌,“不
,我不是想逼迫你”
“无妨。逼迫又如何?事到如今,我还怕你一声逼迫?”
杜玉章轻声笑了笑,
“我无法与你再相处下去,是因为你与我一位故人,太过相似了。我看到你,就想起了他。我想起了他,就连呼吸,都感觉到痛苦。对不起,宁公子,我的余生,已经容不下你的存在了。”
“你”李广宁声音颤抖,“你说的那个人是你的仇敌吗?”
杜玉章抿住嘴唇,惨淡一笑。他没有回答。
杜玉章想坐起来,可李广宁还罩在他身上。杜玉章撞到了李广宁的肩膀。
但他就好像不知道身上有个人一样。他起身的动作不曾迟滞,依然是绵软无力,可李广宁却被他轻轻一撞,就直接坐在地上。
他好像也失去了全部力量了。
杜玉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摸索着扶住一边的树干,慢慢挪动脚步,似乎想走出树林去。
“玉章。”
宁公子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杜玉章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所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杜玉章无声地笑了。他眼角通红,唇边还帯着血痕。
“不是。”
“为什么不是?叫你这样念念不忘,叫你连呼吸都不能自如,难道你不爱他吗?”
宁公子的声音却沉了几分,
“或者,你恨他?”
杜玉章沉默了片刻,轻声回答,
“不。我不恨他。”
“我也不敢爱他。”
“……不敢?”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能够彻底忘掉他。”
李广宁怔愣在原地,看杜玉章摇摇晃晃向前走。方才那几句话在他脑子里不断回绕,嗡嗡作响。
难道难道
“玉章!”
李广宁箭步向前,一把拽住杜玉章胳膊,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一心想要忘记却不能忘记的人你不恨,却不敢爱的人你还敢说,这不是你的心上人?!”
杜玉章没有理会,还是固执地往前走。可李广宁执拗地握住他胳膊不放,就像是一个枷锁,让他无论多么努力往前,依旧只能停留在原地。
就连这_点,也跟那时候_模_样。
☆、4-27
杜玉章回过头来。他的嘴唇被咬得嫣红,腮边帯着病态的嫣红,就连眼角上,也因为忍耐太多流泪的冲动,红了起来。
“宁公子,你真的非要问清楚不可吗?”
杜玉章笑着,却依然狠狠咬着嘴唇。一点血珠从他齿间冒出。
他手指伸起,搭在自己的衣襟上,然后狠命一扯。外袍散落,接着是亵衣。他仰起脖子,任凭衣衫滑落,露出洁白如玉的肩颈,还有背后那整整一副浓艳欲滴的芍药春睡图。
李广宁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本叫他爱不释手,每每看到都心中悸动的那一副刺青,此刻是第一次在耀眼的阳光下展露。在葱葱郁郁的林间,自然的花朵与叶子中,散落的阳光成了点点光斑,正洒在芍药图案上__白得透明的背部,却被强迫刻上了比血更浓郁的刺青。李广宁眼中一阵刺痛,涌出了酸涩的液体。
这却还不是全部。
衣衫从杜玉章腰间滑落。他葱白手指慢慢挪向腰间。如玉指间,露出一个鲜红烙印。
宁。
是他李广宁的名讳。
一一“他是,在我背后留下这个字的
人。”
杜玉章说出这个字的表情,像是要哭了,却又狠狠咽了回去,留下一个脆弱而倔强的冷笑。
那个“宁”字,是一个所有权的证明。鬼魅一般,从杜玉章身子上浮现。美轮美奂的一幅芍药图,只出自李广宁一人之手。
李广宁曾经以为,这个血红烙印标记着,无论是爱是欲,是恨是孽,杜玉章也只属于他一个人,只该与他一人相关。李广宁从没有真的相信,这个人会从他手中溜走,成了旁人的禁脔。
可此刻,他赫然发现一一这烙印在杜玉章背后的名讳,只是一把枷锁。他锁死了杜玉章的半生,强加给他难以背负的沉重负担。
背负着这沉重枷锁,孤独涉过半生,一直到今天还在午夜梦回时哭泣,在旧日阴影下恐惧。
那个从不曾得不到片刻安宁的人,从不曾是他李广宁。
一切的苦果,都是杜玉章在强自下咽。
“宁公子,现在你满意了?”
杜玉章眼角的红弥漫到整个眼眶。他唇上咬得血肉模糊,唇角却倔强地翘起,
“你看到了,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一你问我是不是爱他?你自己来说,我是不是爱他?我应不应该爱他?我敢不敢爱他?”
“玉章……”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那个人是谁?我背后这东西是怎么一针一针刺出来的?你是不是还想问他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想知道我究竟怎么活下来的?”
“玉章!”
李广宁仓皇的嘶吼,打断了杜玉章。
“如果这个人再次出现”
“他不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杜玉章斩钉截铁,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是不会活着再去见他的。”“玉章……”
“永远,都不可能。”
最终,李广宁也没有亲自将杜玉章送到住处去。
在刺目的正午阳光下,李广宁只觉得一阵阵眩晕。他看着杜玉章自己将衣襟掩好,像是看着一个虚幻的剪影。杜玉章皮肤白得耀眼,一头乌发披散。他就像他背上的芍药,美得浓郁而悲哀,叫李广宁多看一眼,都觉得心脏快要爆开了。
“公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是淮何。
他帯人将一些必要用品送到李杜二人预备好的住处,却发现他们迟迟未曾到来。他等了片刻,终究有些担心,就沿着小路一直找到了树林外。
结果,却看到了身上沾染泥污,衣衫还有些散乱的杜玉章。
“杜公子,您的衣服”
淮何只问了一句。看到杜玉章抬头时,眼角的嫣红和唇上血肉模糊的齿痕后,他将所有疑问都吞回了肚子里。
“淮何,你替我将玉章送回去吧。”
“那公子您呢?”
“我想静一静。”
李广宁抬头,眼神里满是疲惫。淮何心中一阵忧虑,却不敢多说。
他下跪向李广宁行礼,接过杜玉章的靴子,替杜玉章穿戴好。然后小心隔着袖子搀扶杜玉章,沿着小路往住处而去了。
“杜公子,您和我们公子”
一一本不该问的。可淮何见方才李广宁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终究心中忐忑。他试探了一句,
“你们是吵架了么?”
“没有。”
杜玉章接着往前走。他脸色惨白,双目无神,像是已经筋疲力尽了。淮何看着他,忧虑地叹了口气。
“淮何先生。”
路上,杜玉章突然开口
。淮何忙恭敬答话,
“杜公子,叫我淮何就好。”
“淮何。现在京城中风物如何?是盛世景象么?”
“京城?不止京城。这几年,整个大燕都是边关平静,民生安稳。称得上国泰民安,盛世图景了。“是吗。”
杜玉章惨然一笑,“若是如此,陛下想必圣心大慰了。”
“盛世大燕,不就是他所求么?其他,不过是过眼烟云。何必耿耿于怀?
淮何只觉得背后发寒,他一拱手,
“杜公子,我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