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伪装(1 / 2)
玩家生前身份千奇百怪,有平民,也有达官贵人、明星巨擘等,难免在系统中会遇见熟人,甚至仇家,利用道具或技能掩藏身份是常有之事。
因此这并非罪大恶极的行为,也不需要对队友的死背上责任,但莫名的,焦棠便觉得隐藏身份的人背后有更深层的原因。
戚安反应过度,怒问:“谁?”
谁呢?既然明星身份大大方方摆在这儿,焦棠又是施法的新人,便唯有对面两个怎么看怎么可疑的男人了。她不善的目光对准齐铎。
“是你吧?!从进现场到现在,你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我不信你是新手。”
齐铎把玩自己额前的碎发,玩味地问:“证据呢?”
戚安不依不挠:“你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据。”
“大姐,”齐铎无奈地摊手:“你是不是混淆了“新手”和“蠢货”两个概念?谁规定新手就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林西拂开戚安抓上来的手臂。“好了,闹了一晚,你不累吗?”
“可是,他……”
焦棠打了个大哈欠,又黑又厚的齐刘海下,长睫毛如蝴蝶翅膀在风中抖动,无力起飞。无论谁假扮身份,其实与她都没多大关系,因为她有自信能自保。
反感激动的戚安,越无能便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愤慨。
齐铎察觉到焦棠的疲倦,内心那根“不耐烦”的弦瞬间紧绷,他本欲置身事外,但戚安聒噪的声音不住在弦上拉锯,有点烦。
“真担心你能不能活过这关。”齐铎叹气,脸上却无半分关切,幽幽道:“看清楚了。披着马甲的人是你前面这位大哥。”
焦棠勉强抬起眼皮,看镇定的林西。
林西好笑:“证据呢?可别说我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据。”
齐铎哼一声,认为将自己与戚安这种无脑女相提并论,不是一件好笑的事。
“证据有四条。第一,我们入住宿舍那天,你中途鞋带掉了,蹲下绑鞋带,恰好旁边就是411房间。你起身时,假装扶住门起来,其实那时是在试探门锁是否真的锁上了。”
林西玩笑的嘴角慢慢收起。
“第二,确定门锁严严实实地锁着,你才会在我们开会时,说出那句‘现在去巡楼,别说凶手不在,连死者也不会在’的话。”
齐铎好整以暇,等待林西的反驳,但林西只阴沉下脸盯着他。
他继续:“第三,白韶迎死时,你第一个冲下楼,到达411房。刚刚入住你就对宿舍格局了如指掌,甚至立马判断出是哪一间房出现命案。虽然可以用你记忆力强来解释,可不免惹人怀疑。至于第四,”齐铎摸了摸下巴新长出来的胡茬,“刘远志向你借衣服时,我见到你的包里东西分类明确,叠得整整齐齐,连翘起的衣服一角也要仔细塞回去。一个有强迫症的男人不应该是你这副打扮与行为。”
齐铎环臂上下打量林西邋遢的扮相。
说到第三时,戚安脸上失去血色,惶恐地从林西身边退开。经此推论,这个男人从一开始便知道白韶迎会死,甚至有可能是当年案件的相关者,他隐藏身份是因为他想手刃凶手,还是他就是当年未落网的凶手?
齐铎接下去的话,似乎描摹出更清晰的方向。
“我猜你认识白韶迎,否则面对一具陌生的血淋淋的尸体,普通人很少会愿意第一时间趴在尸体的脖子上看。而且你对她房间的构造很熟悉。我们第二次翻查现场时,你找的是角落里的皮包,那时候你有确定的标的,可惜没有找到,于是昨晚趁单独外出,你又去了一趟411,这一次,你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
林西脸色铁硬,半天不回应。
焦棠困得快将脸颊的肉揉成丸子,就在她将手伸向口袋中的红梅时,林西蓦地笑了。
“我自认为掩饰得很好,原来竟有这么多漏洞。”
他提前止住戚安的厉声质问,自白:“发誓,我不是凶手。”
戚安:“那你是谁?”
林西从迷彩风衣的内袋中摸出一张照片,摊到其余人面前。照片过了胶,颜色依旧鲜艳,里面的人笑靥鲜活。
照片中的女人,焦棠依据轮廓能辨认出是白韶迎,暗叹原来她脸上干干净净时真的很美。男的清秀斯文,穿西装戴着眼镜,如果不是被林西拿在手里,她绝对认不出是他。
林西翻过照片背面,隽秀的蓝色圆珠笔写着“1996年12月3日白韶迎莫国志”。
“莫国志就是你?”焦棠抬眼觑他。
林西将照片收回内袋中,惨笑道:“对。”
“这么说,莫国志不是凶手。”戚安总算能冷静地思考。
林西缓缓摇头,流露出悲切的神情。“我之所以隐姓埋名,就是怕一开始被当作凶手处理掉。玩家私自处理玩家,这种事经常发生。”
确实,若他一开始显露“莫国志”的身份,恐怕第一个被投票弄死的人就是他。幸好这批玩家还不太坏。
几人重新围坐下来,听中年莫国志讲述他与白韶迎的往事。
1996年10月份,莫国志从美国留学回来,年轻气盛的他推拒了市医院最好的职位,来到这座钢铁小镇简陋的医院带头搞实验基地。同年11月份,他带队到第二钢铁厂开展心理健康讲座,在这儿认识了厂方安排接待他们的白韶迎。
人往往会先被外貌吸引,进而才找到灵魂的默契。年轻的莫国志也不例外,短暂的交流中,他迷失在白韶迎甜美的笑容与玲珑的身躯中,两人谈起了秘密恋爱。因为莫国志初来乍到,有许多潜在的竞争对手,加之,他的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希望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因此他无法给白韶迎一个承诺,也不想公开关系。
从始至终,白韶迎都表现得体,不强求莫国志娶她,甚至为了迎合莫家的要求,她自学起了英语。然而,两人还是因为背景悬殊产生了隔阂,渐渐莫国志被年轻的护士吸引,98年的4月,两人争吵后分手。
如果分手后再无瓜葛,莫国志也不会因此事内疚一辈子。5月份中旬,白韶迎突然找到他,说自己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和莫国志很像,也是有知识底蕴的人,但是这个男人有些古怪的毛病。
莫国志诊断他有严重的嫉妒妄想症,白韶迎与陆庆解除婚约的事闹得厂里皆知,这件事成为触发点,那之后只要白韶迎稍有不忠的迹象,他便会毒打她。打的位置十分隐蔽,若不是白韶迎掀开衣服,莫国志不敢相信白瓷的肌肤上竟然遍布丑陋的鞭痕。
莫国志开导过她许多回,让她离开男友,或者让男友接受专业的治疗,甚至来过白韶迎的宿舍,与她深谈过两回,但白韶迎很惧惮男友,甚至不敢透露他的姓名。
但他深信有这样一个男人存在,因为有次他偷偷上白韶迎宿舍时,瞥见床底来不及收拾的垃圾袋里有用过的安全(Tao)套。
本来想质疑神秘男友真实性的齐铎,听此放下了疑虑,转而说:“听起来逻辑自洽,但空口无凭,照片可以伪装,何况里面的男人和你长得差距有点远。”
中年的莫国志眼睛里装满浑浊的世故,满脸油腻的气质,身材也已变形,再加上络腮胡,与照片中的翩翩公子风马牛不相及。
林西感慨,时间已过去二十一年,奈何桃花依旧,人面全非。
“如果不信,可以随我去镇人民医院查探究竟。”揭开面具的他,连言行也变得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