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2 / 2)
可田丰并不后悔说这番话。
如果这些话真能让袁绍提高警惕、达到应有的效果,即便丢了官职,他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睛。
“先生说得极是。”
见对方没生气,田丰鼻子微微一酸,又叮嘱了几句关心的言语就告退了。
他转过身去的时候,悄悄抹了把眼泪,心里又是酸胀又是高兴。
或许是一个人待久了,袁绍甚至觉得田丰带着冀州口音的叨叨还挺亲切的。
而且,放眼望去,还没到四十岁的田丰,居然是整个冀州刺史部最为年长的存在。
一股奇怪的欣慰感油然而生。
袁绍直接把田丰丢给了沮授……不对,应该是把沮授丢给他。
这两人的年龄差都快相隔两辈了。
沮授对此没什么意见,还挺开心有人帮他分担公务,甫一得到消息,马上就搬着装竹简的大箱子去找人了,成堆的竹简摞起来比沮授整个人都高。
***
刚过冬节,这日,袁绍依例巡视城门,忽然瞧见远处几道熟悉的身影。
“然明,孟卓?”
张奂和张邈不是在京城吗?
张邈远远望见他,大脑袋一歪,高声唤道:“本初!”
边上的张奂眉头一皱,直接抬手把他的头摁了下去,随即拱手对袁绍道:“久违了。”
袁绍不明所以,开口关切道:“莫非你二人……”被贬斥到冀州了?
后面半句他没说,不过眼前两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张奂笑着摇头:“非也,我向朝廷请辞,特来冀州投奔。”
袁绍这下是真惊讶了。
张邈还好说,毕竟一介白身,身上没官职,去哪都没影响,可张奂不一样,他是朝廷重臣!
袁绍和他平辈论交,但这并不代表二人年纪相近,事实上,张奂如今五十有余,跟袁绍的祖父是一辈的,而且不管是官禄还是爵位都比袁绍高出许多。
对于张奂在巅峰时期辞官的举动,几乎所有同僚都觉得他疯了。
好好的朝廷重臣不当,跑去冀州找一个交情泛泛的小辈,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除了当事人张邈和一些党人,没人清楚袁绍和张奂真正的交情,多数人都认为是张奂赏识袁绍,这才屈尊与他平辈论交。
而在张奂看来,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袁绍好像就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交情不错的朋友,从没做出过挟恩图报的举动,可若不是当初对方给予他机会,张奂怕是早就被宦官和党人两边排斥了,即便心里感激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听闻袁绍发布檄文征讨鲜卑,张奂就迫不及待地辞官跑过来找他了,临走前,张邈、周昕、许攸一行人也扒着他的大腿跟了上来。
更何况,张奂生于边疆,长于边疆,驻守边关才是他唯一的志向,至于京城那些龌龊事情早已足够让他得到教训,自然不会再留恋什么。
据说袁术也闹着要来凑热闹,跟袁绍的养母一起,已经在路上了。
袁绍仿佛预见到了将来的画面。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袁术跑在最前头,身后追着一连串的跟班,一群小兔崽子将整个邺城闹得翻天覆地……
不行,他一定要制止这种极其粗鲁的行为。
袁绍想了想,直接把沮授叫过来,在他耳边细细叮嘱了一番。
既然袁术整天精力旺盛无数发泄,那就给他布置成倍的功课,这样不就没空闹腾了么?
姑且不考虑袁术好不容易脱离胡太傅的魔爪、欢天喜地的跑来邺城找大哥却被作业砸了一脸是什么心情,沮授第一次接到这种任务,自是满怀信心地应承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会混进来一个许攸,不过这种小细节完全损害不了袁绍的好心情。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张奂往前走了几步,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许子远是南阳士族出身,若明公欣然接纳,哪怕只是做个样子,也相当于给了南阳士族一个准信儿。”
这下袁绍懂了。
张奂好歹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之所以带上主动要求前来的许攸,就是考虑到他身后所代表的南阳士族,至于许攸本人,如果不能用,当个吉祥物也是可以的。
很少有人会像张奂这样,为了一个交情不算深的友人辞去高官厚禄,并说出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袁绍一开始把窦武血脉尚存的事情告诉张奂也仅仅是为了拉拢他、卖他一个人情,如今想来,不真诚的反而是自己了。
袁绍看向他,缓缓的,牵起一个珍惜而怀念的微笑。
这一世,他有朋友,有长辈,有兄弟。
再也不是当初的孤家寡人。
***
一旦远离了京城,袁绍以前的那些小爱好就慢慢暴露出来,领兵之时不着甲胄,深衣縑巾,看上去风雅得一批,若是被胡太傅这个整天担心自家学生人身安全的老头看到,估计得念叨他一整天。
张奂来冀州的消息暂时被袁绍瞒了下来,混在军中,不日便随大军一同出城。
他毕竟年事已高,不适合干冲锋陷阵的事情,袁绍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按住这位不服气的老小孩,说服他待在军中,别一个兴头上来就抄刀子去砍人。
张奂委委屈屈地应了。
袁绍拍拍他的肩,用平时哄袁术的语气哄道:“现在只是防守,等我军主动进攻时就让你带兵,如何?”
张奂瞬间高兴了起来。
至于现在带兵的人,自然是曹操无疑。
并州的城墙上有很多重弩,可惜生了绣,一部分已经没法继续使用,袁绍让人迅速建了几个箭楼作为替代。
檀石槐的作战风格带有一股悍勇之气,属于借势碾压的那种,最擅长打击敌方军心。
曹操也不着急,一旦决定不出兵,就没人动摇的了他。
这些天也不乏外面叫骂的,毕竟两军对阵互骂是传统,可檀石槐中原官话说得那么蹩脚,他根本听不懂好吗!
赵崇那里搜出来的甲胄被袁绍命人重新修缮了一遍,做成京军制式,只剩了一千副下来,原原本本地堆在一个不起眼的营帐中。
曹操就琢磨,本初留下这一千副甲胄肯定有深意。
他昨儿个远远瞧见檀石槐的儿子和连,这家伙身上穿的是铁甲,跟赵崇那里搜出来的铁甲样式一模一样,包括鲜卑士卒的皮甲制式也是一样的。
曹操秒懂。
偷袭必备嘛!
但现在还不能这么做,如今才刚刚开战,鲜卑军正是警惕心最强的时候,这些甲胄不一定要用,可一旦用了,就必须用在要害之处。
檀石槐始终没出现,一直露脸的是和连,估计这老家伙直接将这次攻城的任务交给儿子当作历练了。
从战场上晃了一圈回来,曹操打算去找袁绍商议甲胄的事情,刚迈出一步,下意识抬手抹了把脸,摸到一手血。
反正是别人的,不碍事。
只是……他现在的形象会不会太糟糕了点?
曹操越想越不得劲,试探着动了动胳膊,愈发觉得身上黏腻得不行。
再一闻,啧,冲天的血腥气。
曹操默默转身,回营帐,命人拎了几桶水过来,准备冲干净。
***
掀开营帐毛毡的一瞬间,刚跨进来半步的袁绍陡然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一个……上半身不着寸缕的男人。
如果曹操刚才没回营帐,在路上铁定会撞上他,因为袁绍也是来找他商议甲胄一事的。
一桶接一桶的冷水由上浇下,曹操方才去掉甲胄的随手搁在一旁,额上的碎发倔强地翘起半截,仅着一条完全被打湿的绔。
肌肤呈小麦色,覆盖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流畅匀称,似是蕴了一头蓄势待发的雄兽,少年的眉眼间满是蓬勃的朝气。
“…………”
打扰了。
袁绍迅速从呆滞的状态回过神,见曹操还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毫不犹豫地往后退一步,转身,想趁着这个机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就在他刚放下营帐上毡布的一刹那,里头好死不死地传来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
“诶,是本初吗?”
袁绍正准备悄悄离开的步伐一顿。
——他现在装作没听到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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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班底会集齐的。
至于颍川系……郭图辛评荀谌什么的还在吃奶啊摔!
你们真的忍心让本初当幼儿园园长吗 ̄^ ̄
那个……邮费小声问一下,正在看文的小可爱们觉得我以后日更3000比较好还是日更6000比较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