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王(1 / 2)
当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便会激发身体的潜能。如果在普通时刻,我拖着重伤的小腿,可能要踱步个几分钟,才能走回我装备的位置,可身后被这十几双鬼眼一盯,我也顾不上疼了,三步并做两步竟飞奔起来,跑了两步感觉被什么绊倒踉跄一下,我以为是一块是石头想顺便捡起来防个身,捡起来才发现这竟然是一节人的小腿骨,上面还带着血肉,上面的衣着看起来是阿信的同伴,只是不知道为何只剩下了一节小腿。
我极度害怕之下将捡起的小腿骨顺着离我最近的土蝼丢去,只见一只土蝼一跃,叼住了半空中的小腿骨,轻轻一嚼,便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节小腿骨半秒中的功夫便被嚼碎,一点不落的吞进了它的肚子里。
我心里一冷,想必阿欣的同伴剩下的部分,应该也已经填了土蝼的肚子吧。可能赶巧土蝼吃饱了,就剩了一节小腿骨在外面。这个土蝼的咀嚼速度实在惊人,它咬断骨头就和我们吃饼干一样干脆。这样看起来,不用几分钟的功夫,土蝼就能将我整个吞下。
我不敢再迟疑,拖着我受伤的小腿一瘸一拐的跑到我我放装备的地方,拽上书包地上打了一个滚就滚到了阿欣身边,我递给她一个弩,自己也手持一个,做好了共同迎战的准备。
阿欣从我背包中翻出了冷光弹,抛至空中,然后,我感觉她靠着我的身子抖了一下。
将周围的空间都点亮之后我才看到,包围着我们的土蝼,远不止十几只那么简单。密密麻麻,光影摇曳,周围一圈,全都是浮在半空的火眼,将我们团团围住,锋利的犄角对准了我们的方向,随时都可以准备进攻。
我行动不便,阿欣干脆双腿动不了,我们现在对上着一团土蝼,感觉像是被瓮中捉鳖,是劣势中的劣势。我飞快的在脑子中过我的背包里还有什么装备能派上用场,弩的发射速度和射程都有限,而且一次一发,也不能一下子射死这上百只山羊怪;腰上的伸缩绳索,若是有着力点,这个东西倒是可以帮助我快速移动,可是我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没有地方固定。
我使劲使劲的回忆,突然想到,出发之前,明哥鼓捣了些爆竹,从他原来学化学的同学那里弄了浓硫酸,硝酸,甘油,说是做□□防身。我本来对他这事儿挺嗤之以鼻的,让他不要瞎搞,万一自燃了岂不玩儿完,不过他这个人从来都不听我的劝,恐怕还是带上了。若真是如此,现在应该是能排上大用场了。
我赶紧动手在明哥的包里翻找,很快就翻到一个油纸包着的土包,“应该是它了,闻着有硝酸味儿。”他包中有五个,我拿出一个递给阿欣,来防身用。
阿欣拿了□□,二话不说便点燃扔了出去,我见势赶紧往地上趴去,奶奶的!扔□□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也不知道明哥这□□杀伤力如何,是不是正规方子产的,操作不当万一自爆了可怎么办,别没被土蝼吃了,先被□□炸死了。
我刚扑倒,便听耳边“轰——”的一声□□炸裂,周围尘土大作,近乎不能视物。我和阿欣都呛得咳了好几声,“你做什么,要了命了!”
阿欣也咳,“你不趁现在扔,等到一会儿它们离我们近了,同归于尽吗?”
阿欣说的很有道理,我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果然这种作战还是她比我有经验。待烟尘消散,我再打开灯,土蝼被炸散了开来,但是还有很多活着的,我见状,二话不说也点燃了手中的□□朝着土蝼密集的方向扔了过去。
又是“轰——”的,头顶的石块儿又有一些掉落了,土渣乱飞,感觉整个地洞都被我们炸的摇摇欲坠了。我和阿欣抱头在倒在一处,被灰尘呛的咳了很久。等视线清晰起来,我看到这次绝大多数的土蝼已经都被炸死或者炸晕过去,但是零星还有几头立着的,正“羊”视眈眈的盯着我。就像小时候动物世界,那种草原上的猎豹在狩猎之前总是会潜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猎物,然后找准时机,一瞬间猛然爆发,置猎物于死地。
我现在就是那个被盯着的猎物。
三四双鬼眼冷冷的在离我两三米远的地方驻足,可能是怕了了炸弹的威力,没有再近身。
阿欣说的对,到了这个接近的程度,就不能放炸弹,再炸下去只能两败俱伤,而且看着这个地宫现在的情况,再炸下去会被炸塌也不一定。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只能肉搏了。
我咬咬牙,想起方才土蝼啃那小腿骨的麻利劲儿,若真的肉搏,大概我支撑不过一分钟,就喂了土蝼肚子了。虽然弩在手上,但我附近的土蝼就有四头,远处黑暗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源源不断被声音吸引朝我们而来的。
此刻如果不跑,我们没有胜算。可是若跑,我和阿欣两个伤病,能跑去哪里?
我打量四周,心间不禁一凉,这附近空空荡荡,连个藏身之所都没有。
阿欣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不过她比我想得多,用眼睛看了看我腰间的绳索,又看了一眼头顶,我心领神会,对啊,头顶上还有铁链呢,这些土蝼再厉害,还能飞到天上去吃我们。
阿欣道,“我掩护,你上绳索。”
我将手中的弩扔个她,她立刻弓箭上弦,左右开弓的行动起来,听着搜搜搜的利箭飞出,和土蝼应声倒地的声音,还有羊蹄蹬地,飞驰而来的声音,我片刻不赶耽误,见腰间的收缩绳索向上抛去。
这是我第二次自己用这绳索,动作不熟练,一抛一下,竟然没有勾上铁链。我急的额头上渗出汗,那绳索画了个抛物线,又向地面上坠了下来。
“坏了!”我叫了一声,“绳索落下来,缠在土蝼的角上了。”
阿欣分神看我,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笨蛋!”然后双手撑地,将整个身子往后一滑,转向那土蝼方向,嗖嗖嗖,又是几箭射出去,那土蝼中箭应声倒下,她双手撑地再一发力,整个人箭一般冲着土蝼方向飞去,动作行云流水般的,伸手就去解那土蝼角上的绳索。虽然双腿还在地上人没有站起来,但是动作比我利索多了,不愧是有经验的老前辈。
我赶紧给她打掩护,手上没有弩,便拿着刀对着飞奔而来的土蝼。一头土蝼向我飞奔而来,我不敢正面应敌,我的刀再结实也抵不过它的那四个犄角,就在它冲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往地上一倒,然后将刀子高高举起,刺啦一声就在土蝼肚子上开了一个口子,鲜血喷涌,喷了我一脸。
那土蝼蹬了几下腿,便不动了,另一只土蝼随即奔来,我的刀还在上一只的肚子里插着,来不及去拔,又担心被那犄角顶的心肝肺都掉出来,只好随即从背包中抽出了工兵铲,铆足了力气向对面抡去,手中的工兵铲带着一股疾风,只听“啪”的一声,撞了个脑浆崩裂,腥味四溅。
腥味儿熏得我几欲干呕,我打完一个,另一个便涌了上来,我敲得手酸,工兵铲三两下就变形了,就在工兵铲报废之际,只听阿欣在耳边喊了一声,“解下来了,快跑!”我仿佛得到了大赦,顾不得其他,再次用尽全力将我的伸缩绳索扔上去。这次必须成功不能失败,有了这种信念手上也有了准头,成功的将绳索固定在了铁链上,我拽了拽,结实的,一个跨步抱起阿欣,扣动机关,“嗖——”绳索便见我俩拽了上去。
土蝼见势头不对,拔腿向我们冲来,我吓得赶紧把脚收的高高的,害怕被土蝼的犄角误伤。索性绳子的速度够快,等它们冲到脚下时我们已经升到一定高度。好歹算是有惊无险。
阿欣见我一脸惊魂甫定的模样,有些嗤之以鼻,“出息,就你这胆子,真不知道为什么张止要带你们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为了给自己拖后腿吗?”
我摸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脏,“我也不知道,我感觉我是被他骗来的……”
看着阿欣脸上突然出现了狐疑的神色,像是在打量我,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骗来的?怎么骗的?”
我忽而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闭上嘴。她是个人精,我言多必失,还是不说话了。
脚下的土蝼没有放弃,它们试图跳起来将我们撞下来,接二连三的跃起,一次又一次,用犄角来顶我和阿欣。幸而绳索的高度足够高,当土蝼跃至最高处时,离我还有约莫米的距离,估计这已经是他们跳跃的极限,试了好几次,无论如何再也够不到我们了。
见着到口的食物飞了,土蝼在下面直勾勾的盯了我们,满脸的怨愤。虽然看这双红色的血目已经看了很久,可是现在被它们这样一瞪,还是觉得背后一股凉意。
大约过了几分钟,这些土蝼终于慢慢散了。
我长出一口气,终于脱险了嘛?
然而我一口气还没喘到底,突然看见方才本来掉头走了的土蝼突然掉头回来,两只并排一起像我们冲来,然后……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记得小学时候学的那个语文课文,羚羊飞渡,到了悬崖边两只山羊一前一后起跳,在最高点上面的那只以下面的那只当跳板,从而越过跨越不了的巨大峡谷,我当时惊叹于动物们的聪慧和自我牺牲的精神,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样壮观的景象,没想到,现在这样的场景,竟然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两只土蝼冲刺到离我们不远的位置,便一前一后起跳,在最高处,一只踏在另一只的身上,借用再次获得的冲力,径直向我们冲来。虽然这第二跳的冲力不算大,可以足够让那只土蝼冲到我们面前,而且它是蹄子冲着我,犄角的方向是直直的冲着我的绳子来的,我的绳索在它锋利的犄角一划之下,必然断裂,我们两个就此掉落,看来这土蝼并不在乎能不能啃到我们一口,它们还会釜底抽薪,切断我们的要害,让我俩一同成为土蝼们口中的午餐。
妈呀!这是真的成精了嘛——
我顾不上震惊,赶紧掏出包里的弩也顾不上瞄准,对着山羊怪就是一顿射,然而那山羊怪好像不怕疼似的,冲力丝毫不减。阿欣见状一把抢过我的弩,架起来,眯起一只眼,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瞄准。
我的祖宗!那土蝼片刻能冲到我们面前,你还犹豫个啥子!也就是转瞬的功夫土蝼的蹄子便要蹬在我的胸口,那双通红的厉鬼般的眼睛和我近在咫尺,只听“嗖——”一声箭羽滑破空气的声音,不偏不倚射中土蝼的眼睛,一声凄惨的怪叫响彻整个地缝。与此同时我感觉我被狠狠的被山羊怪踹了一脚,胸腔剧烈颤抖一下,心肝肺都拧在一起,整个人以一个反抛物线的弧度荡秋千似的飞了出去
被射瞎了眼的土蝼对其他土蝼起到了震慑作用,剩下的零星几只土蝼只是在下面盘旋着,不敢贸然跳上来了。
阿欣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给我解释道,“我是想,等到它跳到最高点,加速度最小,最好瞄准,离我们最近,这样弩的力度最大——”话说到一半看看我,“我是不是又吓着你了——”
我摇摇头,松口气,“没事儿,只要人没事儿,我受点惊吓不算什么,明哥说了,胆子都是吓大的。”
阿欣听我这话笑了,“没想到你还这么贫嘴,我知道张止为什么要带你下来了,有可能是用来解闷儿的。这么点小事儿就把你吓得脸都白了,说实话,真的挺滑稽的。”
我脸上白了白,刚要反驳,一想怎么说她方才也算救了我俩的性命,好男不和女斗,我便让让她算了,转而低头看着在我们脚下盘旋的土蝼,道,“我们算是脱险了吗?”
阿欣低头看看,打量着,“估计还得有一阵子,等它们放弃离开,我们应该就安全了。”
我点点头,现在被掉在半空,我和阿欣拴在同一根绳子上,离的很近,我连她的睫毛都能一根根看的很清楚,她的呼吸吹在我脸上,有些痒,如果不是脚下那危险万分的情况,我俩现在状态也应当算得上是很暧昧了。我的脑子有些开小差,看着阿欣那秀丽的面庞,虽没有杨薇薇精致,但也是很耐看的了,只可惜眼神中带着太多杀伐决断的凌厉,让人怜惜不起来。
我小腿肚子上的血还在顺着伤口往下流,嘀嗒嘀嗒的掉在地上,只见几个土蝼贪婪的一拥而上,舔舐着地上的血液。
阿欣看着我腿上的伤,“这样不行,等下就算不被吃掉你也会失血太多而虚脱,我有止血药,去帮你包扎一下。”
绳索系在我的腰上,我双手抱着阿欣,将一条腿抬起来,让她伤药包扎,这是一个极别扭的姿势,她在我怀里,我的腿在她怀里,拉筋拉的疼,伤口抹药也疼,又怕被她笑话咬着牙不敢出声,直到她处理完把我的腿放下,我才觉得如遇大赦,松了一口气。
渐渐的疲倦感袭来,我脑子里就变得一团浆糊,之前摔得全身疼,后来是咬着牙强撑着才逃脱土蝼的捕捉,现在我筋疲力尽,不止每一条肌肉,就连每一个筋都在扯着疼,累得没有思考的力气,昏昏沉沉的想要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砰”的一声,觉得后背一疼,好像被什么打中了。
我被这一打吓得打了个激灵,才意识到原来身体已经疲惫到这个地步,就算用绳子吊着,我方才都已经睡着了。
阿欣立即警觉起来,“什么声音?”我伸手去后背摸,只觉得被打中的地方又湿又粘,一股恶心涌上心头,当下条件反射般的把手上摸到的东西甩了出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胸前又被打了一下,这次可以看清楚了,是一块烂泥。
谁——谁打我——
我朝下望去,几只土蝼还在我们脚下并没有动作,只是盯着我们,打我的应该不是它们。
周围是一片的漆黑,我心中一阵着发毛,难道这阴森的地宫下,还有什么别的不明物种藏在黑暗之中,正在注视着我们吗?这样一想,就又一身冷汗。
还没等我想清楚,又是“砰——”的一下,一块泥打在腿上,疼得我小腿快要抽筋似的。我腿上疼,心中腾的蹿起一股无名火,“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只打我不打你?”
阿欣也不知道,灯光的射程有限,我们又离地面远,勉强可以看到下面的几只土蝼身形,再远的地方,就很模糊了。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是什么袭击了我们。不过只是泥块倒也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她倒不是很害怕,调侃着道,“说不定打男不打女?”
我听的直想翻她白眼,然而阿欣不过话音刚落,“砰砰砰——”又是三块烂泥砸过来,这次不止我中弹,阿欣身上也被砸中了,她疼的呲呲牙,“好吧,这个可能被排除了——”
我,“……”这都什么场合了还有心思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