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2 / 2）
然而，这则故事能不能让人戒贪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小时候，这个是我很久以来的噩梦。每每晚上夜幕降临，我不管是拉开抽屉，还是打开盒子，都很怕背后有人突然推我一下，给我推进去，锁起来。
这种恐惧，伴随了我很久，直到后来上学了，发现随便将同学推倒会有老师骂的，才慢慢好起来。
为什么突然会梦到这个故事？难道是我的潜意识在告诉我，我在张止这件事上，太贪心了？因为阿欣讲的故事，让我对张止有了一种隐隐的恐惧，这种恐惧勾起了我小时心底最深的恐惧，于是睡着的时候，便将他这个人，和这个故事，组合在一起了。我贪心的想要找到名垂千古的发现，我贪心的想要窥探张止身上的秘密，我贪心的想要探知当年爷爷笔记本上写的“长生之谜”是什么意思，而忽略了身边潜在的危险。
而我的潜意识探知到了这种危险，便在我的睡着时中浮现出来，警告我不要因为贪心而踏入危险之中。
可是，我叹口气，现在的我，哪里还有退路？
这样想着想着，我忽而觉得脸上有些痒，以为是地下有些不干不净的微生物，就下意识的用手去拍，不拍还好，一拍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吓得浑身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条件反射般的飞快将手收了回来，刚才手下摸到的东西，无法言表，无法归类，无法形容。那感觉就像将手伸进了一个恐怖的黑箱子，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摸到的是什么。我回忆了一番，只觉得手下是一个湿漉漉，毛茸茸，黏糊糊，有点扎手，温温热热还会动的东西。伴随着温热，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难以言表的诡异气味儿阵阵袭来。我大脑飞速运转起来，这是个什么，以我现有的知识库，根本无法将其定义。
我缓缓的睁开眼，怕睁的太快给自己吓死了。还好明哥走之前点的灯还亮着，足以让我看清眼前的东西，我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将之前见到过的所有奇怪的生物都在脑子中过了一遍，大鳄，骷髅，白虎，蜘蛛……想完一遍之后，我觉得现在眼前不管见到什么，我都应该不会太过害怕吃惊了。然后，我将眼睛睁开，定定的朝着上面扫了一眼。只一眼，我便管不住自己“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
漆黑的半空中，飘着两颗如鬼火一般血红悠亮的眼睛。那眼睛红的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透过火焰，有两个黑洞洞的瞳孔，直直的盯着你，慑人心魄的般的，在半空中起起伏伏。
那是从地狱中探出来的眼睛，那眼神，透过层层恶鬼，落在我的身上，带着寒冷，怨毒，凄凉，杀气，腾腾的盯着我，一动不动。
如果地狱真的有厉鬼，应该也就长这样子吧——一张畸形的脸，下巴出奇的长，半人不人，半鬼不鬼，就像地狱爬出来的厉鬼，找人索命。整张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笑意，仿佛那里藏着什么阴谋，一步踏入，便万劫不复。头上长着长短不一的四只犄角，各个尖利到反光。双眼血红，莫名让人觉得阴森。两个鼻孔有我手指甲大，喘着粗气，带着一股尿骚味儿，让人反胃。
我心中咯噔一下，这是个什么怪物？怎么从来没见过，难道真是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
因为离得太近，看不到身子是不是其他古怪的形状。它正在我脸上嗅着，好像在判断，我是不是一个可以吃的食物。
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又不敢出声，只好看向阿欣求救，她已经将枪举了起来，面色沉着，在找机会瞄准。
“咩——”怪物忽而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我的脑袋便要啃了下来。
我身上依旧酸软无力，站起来逃跑是别想了，只好打了一个滚，勉强躲开这一口的攻击。还好是一个下坡，我滚得速度挺快，跟怪物拉开了一些距离。
我朝阿欣喊，“愣着干什么，还不开枪！”
阿欣端着枪，不慌不忙的瞄准，“我只有一发子弹了，必须要找个合适的时机，一击毙命。”
我看着正朝我走过来的厉鬼，心中发毛，“你再不击，我就要先毙命了！”
阿欣比我想的冷静，手端枪端的极稳，也不因我的催促而分神，我一直推着地，支撑着自己往半坐着后挪，可是那速度跟厉鬼的移动速度没法比。
眼看这怪物就要凑到我跟前，我试图拿出身边的匕首自卫，然而根本一点用没有，那厉鬼一低头，“当”的一声短刀和山羊角相撞，竟是两声脆生生的金属声，然后它头一拱，我的短刀便从手中滑落了，从小臂到手腕被它锋利的犄角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我继续艰难的向后挪动，不想这么就当它的口中餐，然而移动速度实在过于缓慢，只见它径直冲我冲过来，低下头一口下来便咬住我的小腿，顿时鲜血直流，疼得我哇哇乱叫，就在我以为要做着阿欣突然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穿颅而过，山羊怪血溅当场，利落的当即毙命。
我小腿钻心的疼，简直不敢想象，若是阿欣这枪不够利落，那怪物没死而是受了重伤，因为疼咬着我的腿发狂打滚，那力道，定是能将我的小腿直接扯下来。
我勉力站起身子，踉踉跄跄的往回走，方才滚得太快，所有的装备都落在了原地，这血流如注的必须要止血，否则不过多时我就得失血而亡。我刚想喊阿欣将我的包递给我，然而抬头对上她的目光，便见她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使劲儿冲我摆手，指着我背后的方向。
我心道不好，回头一看，由于我方才滚的有些远了，之前点的灯照不清身后的光景，只见黑暗中有十几对血红的眼睛漂浮在半空，幽幽的泛着冷光，怨毒的盯着我。
都是这厉鬼一般的眼睛。
我大脑一片空白，空白之后突然想起这种怪物的名字 - 土蝼。它形状有些像山羊，特点是头顶长了四只锋利无比的犄角。原先在广西丛林的乡下地区有人见过，据说会吃人，凶悍的狠。或是那边的村民怕了，便有人传说它是判命阎王养的宠物，人的灵魂进入地狱，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然后进入判命司接受崔判官的审判。若是此人多行不义，便由崔判官上禀阎罗王，将恶人打入十八层地狱。而那通往十八层地狱的路上，便有土蝼沿路堵截，专门吃人的魂魄，被吃掉的鬼便永生永世困在地狱，不得超生。
这传说或许是吓唬人的，可是这土蝼吃人确实不争的事实。
一股寒意渐渐从心底生出，转眼间蔓延到四肢，若是我能走能跑，装备充足，打几只土蝼倒也不算什么，可怕就怕在，我现在行动不便，阿欣方才又说，那是最后一颗子弹……
---------------------------------------
注释：《山海经西山篇》有兽焉，其状如羊而四角，名曰土蝼，是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