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花梅煎(1 / 2)
晌午春光, 朦朦胧胧地就在那样的缠绵中过去了。
宇文祥单手揽着合庆的肩膀,任由她疲倦地在自己的臂弯酣睡着。他左手拉过一个枕头垫高自己的后腰,又稍微坐起来些身子。这一切动作做得极轻, 生怕吵醒她
他见合庆只是轻轻蹙眉,并没有被打扰到,于是安心下来,居高临下地垂眼看着她沉静的脸庞。
宇文祥突然想起来邵珩曾问过他一句话。
“豫王信不信七公主?”
他当时没有回答,因为在他心里,他根本没有怀疑过合庆什么,所以没有什么信与不信。因为,只有当一个人选择了信或者不信的时候,也就说明这个人最开始对其产生过迟疑与不信任。
可是宇文祥从一开始就将她看作是赐给自己的珍宝, 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坦诚相待,他没有半分多想。所以,他也无法回答邵珩那个问题。
邵珩那个时候负手而立,见他沉默,却是笑了,说:“七公主到底是赵家的人, 豫王就不怕, 她是咱们这位皇上安排的眼线?”
“就算是豫王自己求娶,可是皇上, 就不会顺水推舟给了你这个人情么?”
宇文祥思绪纷乱起来,他闭目沉思,却没有答案。他不敢说, 他私心并未把她当做高高在上的帝姬,而是看作自己这辈子的爱人。彼此之间,那些个礼节皆是形式,可是心里却是实打实的夫妻关系才好。
因此,他没有太过看重她的身份,也没有想太多。
就算起初,自己误认为她的养母从太妃与父亲之死有关系的时候,他也只是暗暗接受这些无奈与痛苦,在那个月夜长廊下,冲动地擅自亲吻了她。可是如今,这真相的矛头直指她的亲兄长,这次又该如何是好呢。
他拽过来长衫草草披上,月白色的绸缎极妥顺地贴合在他身上,凸显出他的宽肩窄腰。他轻步走入书房,桌子上摊着自己没有看完的粮政司里头的报告,几本县志与治理水渠的书籍在一旁放着。他转到书桌后坐下,却也迟迟不去看那些个手稿。
宇文祥沉默片刻,终于伸手执笔,在一张纸条上快速写下一串字迹,他又谨慎地叠好,放入小小的竹筒中,收好。
“林奔,这信,寄给邵亲王。”
“是。”
他处理完后,坐回椅中闭目起来,然而他头脑中却是在快速筹谋着什么。藩王从大垠建立开始,就被削减兵权。如果邵珩已经完全有把握迎回极北之地的五皇子,那五皇子可知道这一切呢?
他现在正处于举棋不定中,若是自己参与了这一切,那如果失败,便是坐实了的谋逆大罪;如果放弃了,那一辈子都要给那个杀了他父亲的皇上做鹰犬,从此无法在给父亲伸冤。
可是,两条路的尽头,都只通往一个结局。那就是与合庆生离,抑或死别。
事成,她必定不愿再和他这个反了她娘家的人在一起;若事败,那自己无非一死,与她不复再见。
他现在是这般痛苦地继续爱着她,不愿意放手,也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
“主子,您这刚起身就出来忙乎,让奴婢来吧。”
“无妨,我想亲自做,不然也无聊的。”
院子里传来几声轻笑,是合庆与七巧的声音。宇文祥推开窗子,见合庆长长的头发别致地被一支澄黄宝石簪子盘了一个松松散散的发髻,其余的一把头发如黑缎子似的顺着她的肩膀披散下来。她一身浅黛色薄衫,笑盈盈地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是几颗青梅,碧翠圆滚的。
见宇文祥突然打开书房的门,合庆倒是一惊:“啊,原来你去书房了。我说怎么没找见你呢。”
宇文祥看着阳光下的她,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合庆笑道:“你们这儿秋老虎倒是够凶,九月里头的天儿了,还有点闷热的。我一觉醒来心里头有点暑气,见吴管家和小平子刚买了点青梅回来,寻思着是这季最后的了。干脆被我要来,做点冰花梅煎。”
“冰花梅煎?”宇文祥听这个词很是雅致,却不知是什么,便问道。
合庆抱着青梅一步步走上台阶,隔着窗框对他笑道:“我们那儿都喝这个。青梅和蜜做成汤饮,需配上桑葚,玫瑰,洛神花,桂花。最好还有陈皮与甘草,一把山楂,一把桂花,才算齐全了。”
宇文祥点点头,道:“原来是醍醐汤。你那个名字倒是很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