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1 / 2)
地位、权势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多重要, 合庆心里清楚极了。
听闻当年五皇兄与三皇兄争夺太子之位颇为激烈,最后时刻五皇兄却被判了谋逆大罪,被永远地流放在了遥远的东北一带。那里长年飞雪, 寒江冰封,父皇的一道旨意,彻底地将他留在了那一片永不复春的边境之地。
一把皇位,引得父兄三人分崩离析,互相猜忌,亲情在这种极致皇权的诱惑力面前变得微不足道。合庆那时候不大,对此也只是听宫人说起,她当时的生活环境极为闭塞,只是在后宫四四方方的天地里缓慢成长着, 那时候,她本以为这只是皇家亲情凉薄,然而长大之后,她明白这样号令天下的权力其实对每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吸引。
她停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怔怔看着宇文祥沉睡的脸, 不知道, 权力地位这些对于他来说,是否比自己更重要呢。
她希望他放弃藩王之位, 可是她也知道,让他只是做一个驸马都尉太委屈。不说其他人如何感叹,她自己也替宇文祥感到可惜。合庆自然不想让他为难, 只好小心翼翼地陪在他身边,细细数过一个又一个的日子,直到他们老去,那个秘密可以同她自己入土。
手中是绷得紧紧的一块儿青蓝色布料,合庆一手持着针,一手端着布料绷子对着自己画的纸样慢慢绣着。她回到洛阳已经有七八日,那些行李和宫中带来的东西才安顿好,她也才有这个闲暇坐下来好好休息。
帝姬不学女红之事,怕让娇贵白嫩的手被线勒得起薄茧子就不好看了。可是她实在是有些无聊,干脆找七巧学了些皮毛,又瞧着宇文祥那个香囊着实有些旧了,想亲自替他做一个新的。
她是初学者,技术肯定不太好。低头一看,那青蓝色的底布之上,是她粗粗拉拉的针脚,勉强用金线绣出了个牡丹花的轮廓。她轻轻叹了口气,自己也嫌弃起来。画画她自认是一流的,谁知把毛笔替换成一根绣花针,竟变得这么难。
屋子里被秋日午后的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刚送进来熟透了的柿子熏得一片香甜,合庆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看了眼撑着头闭目休养的宇文祥,他生得俊美,不论是垂首蹙眉,或是转身微笑,举手投足总带着一种中原人特有的潇洒风流。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执笔亦或是执剑,他皆是人才。大垠的藩王像他这般文武兼具的着实不多,更何况,他还一直这般爱恋自己。想到这儿,合庆心底甜了起来。
她随手拆开桌子上宇文祥的旧香囊,往里头一看,只见里面藏着两条崭新的金铃缎带,她不禁“咦”的一声轻轻疑问,食指与拇指捏着一条提出来瞧,并非宫里的做工。可是,这看着和自己以前那条这么像。
“送你的了。” 宇文祥听闻铃声轻动,从小寐中醒来,撑着头睁开眼看向合庆,“事情一多,竟忘了给你了。”
合庆笑了起来,拿着往头上比了比,冲宇文祥道:“怎么样,合适吗?”
宇文祥收起胳膊,靠着软塌看她,赞许道:“好看。和以前一样。”
合庆微微撅起嘴,将金铃收了起来,道:“你刚醒,就会这样说得好听。比以前可油嘴滑舌了。我现在都嫁做人妇了,不能用这种鹅黄色了。”
“嗳,你在我心里怎样都好。以后别说自己是什么妇人不妇人了。”宇文祥看了眼她桌子上的东西,问道:“你在刺绣?”
合庆忙抬手抓起布绷子,不好意思道:“闲得无聊,随便画了个花样绣着玩。”
“拿来看看。”
她听他语气有些命令的意味,抵赖道:“不行,很丑。”
“没事,我不嫌弃。”宇文祥轻描淡写地安慰道。
“谁说给你用了?” 合庆刚说完,发现自己不打自招,只好起身做到他的榻边,窘迫改口道:“你可得答应我,别笑。我以前在宫里没做过这事儿,第一次,肯定是不好看的。”
宇文祥微笑称是,才见她磨磨蹭蹭从怀里拿出那一团青蓝色给他看。只见上头明灿灿的一朵牡丹花,开得是极其绚烂,可惜,绣花人果然是技术平平,那花瓣毛毛草草的。但是,他看得出来,这每一个针脚很是认真,一排排咬得很紧凑。
“怎么样?”合庆见宇文祥唇边含笑,不乐意道:“你看看,你在笑我。”
“哪有?”宇文祥抬手按住她的腿,不让她溜走,忙道:“我是高兴而已。你第一次做东西给我,我真的很感动.....”
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收到你做的香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