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哎呦，囡囡，快起床了，你外公买的油条，待会儿凉了不好吃了。”

她听见门外外婆在叫她。有多久没睡过这么舒服了呢，纪阮自己也不知道了。当初在Y城，那个比这个大得多的房间里，早上叫醒她的是搁在床头的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振动。或者是爸妈出门上班的关门声，大得惊人，像是“砰”地一声甩上，从来没有温声细语的被叫起来过。

而今天不一样。她躺在床上，没有机械的闹钟，外面有人等她吃饭。因着清晨，楼下卖菜的声音从窗户外传来，夹杂着妇女的谈笑声，还有孩子的哭闹，狗的叫声。纪阮莫名有点想睡，这些声音有点催眠，市井之声，她觉得新鲜又安心，像在听故事。

“你别叫她了，昨天坐车坐的，多累啊。老太婆你怎么还不让人睡个觉呢！”外公在外面拽她，阻止了她想推门的手，“油条和粥你给她放锅里热着，起来吃不就完事儿了。”

“那行，囡囡，外婆给你放锅里，你睡醒了记得吃啊，我和你外公跟朋友去玩，你可千万记得吃。”

“快别啰嗦了，走了走了。”外公一直在催，“你那围巾不戴了？还有…”

将醒未醒的时候最困了，眼睛也睁不开，纪阮迷迷糊糊只听见”记得吃”，嗯了一声翻身睡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三月，纪阮这一觉睡到九点多，使劲眨巴了几下眼，单眼皮变成了双眼皮，眼角绷得难受，拿手揉了两下，稍微好了点。楼下卖菜的小摊儿什么的也散的差不多了，街道边留下的是青青红红的坏了的菜，一只大黄狗抬起一条腿就这么尿在了上边，还刨了刨后腿。

天儿挺好，适合出去遛遛。

她掀了被子，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外婆半小时前给她发了微信消息：囡囡，起来别忘了吃早饭，在厨房锅里。

想起早上外婆出门前的唠叨，纪阮笑了笑，“知道啦，外婆，一会儿我出门转转，中午不回来了。”

打开锅盖，里面的粥和油条还是有温度的，纪阮倚在厨房柜子旁一口一口吃着。她其实没来过几次T市。外婆和妈妈关系不好，父母关系也不好，两家像是断了联系，除了过年过节买东西，平常少有探望，就算是探望，也不会留下过夜。可是外公外婆还是留了她的房间，她愈发觉得自己的父母不是个东西。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纪阮顺手洗了，码到柜子里，解了绑起来的头发，打了个嗝儿。

T市没有Y城繁华，这个纪阮早就知道。有人说看一个城市的经济发展程度不必看它人均有多少的工资，只需要看看这个城市的公共交通。Y城的公交车晚上十点还有，末班车市十点半，早班车是六点。而T市，就是白昼最长的夏天，最晚也才八点半。

纪阮的目光从公交站牌的时间表上划过，戴上她的耳机继续往前走。这个时候的阳光算是刚刚好，照在身上暖暖的，也不刺眼。再过几天，估计就要打伞了。

“哎，对不起，对不起，让让，让让，我赶车！”一个扎了马尾的女孩儿就这么直冲冲地过来，风风火火的，一边道歉，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纪阮本来想侧身让让，可那个女生跑的太急了，一下子撞到了她身上。纪阮被撞得后退，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形，手里的手机差点甩出去，然后她听见那个女生大喊：“别啊，哎，等下，师傅！这儿还有一个呢，哎！”

显然她没赶上车，嗓子喊得都破音了。揉了揉撞疼了的肩，纪阮刚想往前走，便被身后的女孩子拦住了。

“那个，对不起啊，我刚才真的急着赶车，你没事儿吧？”

四月中旬，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带帽卫衣和浅蓝色的破洞牛仔裤，肩上是个黑色的普通书包，脚上是一双橘粉色的运动鞋，因为追车额头上全是汗，刘海儿贴在上面，跟她说话的时候胸膛上下起伏，一双眼睛好看的紧。

“没事。”纪阮把耳机往耳朵里塞了塞，并不想多说，她的半边肩膀还有点麻。

“真没事儿啊，没事儿就好，撞那下撞得疼死我了，你竟然这么结实。”她语气里有点惊讶，显然不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