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满豆汁的书包（2 / 2）

下了很大的雪，路面很滑，孟睿怕自己晚了只好拼命蹬自行车，路上还不小心摔了一跤，书包里不锈钢饭盒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孟睿心中哀嚎，肯定全洒了。

他一愣，害怕那封信被洒上油污或者豆浆，赶紧从书包里翻出来，然后再次折叠成手掌般大小，小心翼翼地揣进了兜里。

他冒着大雪，书包里洒着豆浆汁，跟个傻子一样在校门口呆站等了对方二十分钟，还一直焦急地疑惑对方怎么还不来，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来晚了错过了。

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几乎成了半个雪人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钱浅，和一个男生一路笑闹着走过来。

孟睿愣怔在原地，钱浅笑容灿烂地跟那个男孩子扔雪球，脸上没有丝毫阴霾，他恍然发现那个女孩儿早就不复从前的柔弱和温和，她自信而明朗，骄傲又明媚，能参与打架混战毫无惧色，也能在即将要迟到的边缘和别人悠然地嬉笑打闹，一点儿都不担心，一点儿都不着急，一点儿都不惶恐。

当年那个因为被老师轰到教室门外罚站而羞愤掉泪的女生只在他眼前闪现了一秒，就倏忽不见。

孟睿意识到自己这些天来有多愚蠢，他愚蠢地担心着对方，拐着弯儿地跟钱明瑟打听着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从旁敲击、装模作样。

可对方却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关心和担心，就连自己想要和对方认真说说话，好好谈一谈，对方都带着嘲弄的笑容冷淡地看着他，似乎他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小丑。

孟睿低头讽刺地笑了，他确实是一个小丑，难道不是吗？

长到十七岁，孟睿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自尊心在闷闷地疼痛，不猛烈却锐利，像一把锯齿分明的镰刀，一下一下直击要害，他无所遁形。

下了早读后，同桌男生像饿了好几天的狼狗一样嗅着鼻子，皱眉问他，“我去，你身上啥味啊？我咋闻着了一股韭菜大包子的味道呢？”

孟睿冷笑，把洒满豆浆湿漉漉的书包扔给他，“饭盒里，油条、豆腐脑、白菜肉包，还有你最爱的韭菜大包都有，吃吧。”

男生表情复杂地翘着兰花指拎着孟睿还滴着汤汁的书包，有些惊喜又有些嫌弃，“你这是不小心翻沟里了吗？幸亏幸亏，包子还是好的。”

男生美美地咬了一口包子，满脸陶醉，“阿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啊。”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挥散不去的韭菜味道，钱明瑟和她的同桌一齐扭回头来，皱眉看着他们。

坐在钱明瑟身边的女生脾气火爆，她捏着鼻子，愤怒大吼，“有没有公德心？熏死了！”

男生摇头晃脑，把饭盒往前一推，“吃吗？还有个白菜的。”

女孩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气急败坏地就要去抢那个韭菜包子，同桌男生灵活闪开，从后门蹿了出去，女孩子跟在后面气呼呼地追。

钱明瑟转回身来，笑得温柔明媚，她看着孟睿，“早上没吃饭？”

“嗯。”孟睿闷闷点头。

钱明瑟把一盒草莓味的优酸乳放在孟睿桌子上，“喝这个吧，我早上不爱吃饭的时候，就喝这个。”

孟睿打起精神笑了笑，“谢谢啊。”

他看到面前女生面带犹疑的样子，于是艰难开口，“对不起啊，我搞砸了，钱浅现在也不肯跟我说话了。”

钱明瑟笑了笑，轻轻摇头，“没关系的，本来想着你跟她关系好，你说话她可能会听的，没想到....”

钱明瑟忽然灿烂一笑，面庞上带了几分大气的爽朗和娇媚。

“其实说到底是我俩有些误会，一直没解开啦，你也知道，她那么讨厌我，我也不敢去和她说什么...她那样对我是她的不对，可我也有做错的地方..但是我们现在毕竟是一家人，不管怎么说，我真的挺害怕她再出什么事的..哥哥也告诉我了，那两个男生，他们确实挺危险的..我哥都有些害怕，他现在躺在医院里还没出来呢..所以..你要不再找机会和钱浅谈一下吧...”

钱明瑟控制着面部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诚恳、友好又有着适当的关心和担忧，她从孟睿有些冷漠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听见孟睿苦笑着说，“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