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7（2 / 2）
云墨染费力地探着身子凑近洛长陵，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凄厉：“你究竟是有多狠？我真想把你的心肝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透了。”
“我瞎了眼才会把你当做好兄弟，我瞎了眼才会替你挡枪子儿，你知道子弹打进身体里有多疼吗？我差点为你死了，可换来的却是你的赶尽杀绝，我大概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傻子！”云墨染蓦地上前，椅子被他那条断腿带翻，发出咣当一声响，他拽住洛长陵的衣领恶狠狠的说，“我当初对你有多掏心掏肺，现在就有多想掏你的心剜你的肺。”
年轻那会儿洛长陵个性张扬，不知深浅轻重，办事冒进，得罪不少的人，结果被某些行走于黑白两道亦正亦邪的人盯上了，有一次在国外洽谈生意差点死于枪口之下，关键时刻是云墨染把他推到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下了致命一枪。
洛长陵紧紧抿着唇，喉咙不自觉动了一下，他面色苍白，却没办法替自己辩白一句，只能抛出干巴巴的三个字：“对不起。”
只恨他一个人就够了，没必要再拖更多的人下水了，已经够多了，受连累的人已经够多了，如果恨他能让他心里得到安慰，那他愿意一力承担下来。
云墨染松开了洛长陵的衣领，喘着粗气往后跌跌撞撞退了几步，他用手撑在墙板上保持平衡，那条断腿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垂在旁边，没什么知觉，却深深刺痛了洛长陵的眼。
“这个时间想必那个孽种已经去见阎王了。”云墨染看了一眼手表，发出桀桀狞笑，“洛长陵，瞧瞧你多冷血，儿子死了都不掉一滴眼泪，哦，我忘了，你就是这样的人呐，洛大少爷，我的好兄弟，你可有心肝，谁还能比你无情无义？”
洛长陵没有任何波动，只是轻轻的说：“杀了他你真的快乐吗？云墨染，如果杀了他能让你快乐，十几年前你为什么不亲手杀了他？”
云墨染唇边挑起一抹狡诈，眼里露出得意之色：“留着他才能更好的报复你啊，借你儿子之手来对付你，让你们父子相残，这样的戏码才更好看，不是吗？”
洛长陵不给他自欺欺人的机会，一针见血戳破他的伪装：“不，我来告诉你，你是不忍，你下不去手，因为你一直都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你不忍心动手，对一个叫你爸爸的孩子你下不去手。”
云墨染浑身打抖：“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利用他来复仇，害过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当年事发之后他命大，大难不死从死神手里逃脱出来，本来想把熟睡中的云泽闷死在被窝里，但他没下的去手，可让他好好活着又咽不下心里那口气，所以把他丢在M国街头任其自生自灭，眼不见为净，可没想到他却活了下来。
“瞧你做坏人都做得那么不称职，我们到底谁活得更失败？”洛长陵自嘲一笑，“你借用薄天枢之手除掉他，究其原因还是自己下不去手罢了，根本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我太了解你了，你擅长心口不一，我想薄天枢的结局也不会很好吧，你给他安排了什么样的结局？”
云墨染呼呼喘气，嘶哑的笑着：“薄天枢的车早就被动了手脚，他现在恐怕已经尸骨无存，我怕云泽在黄泉路上孤单，特意把薄天枢送去陪他做个伴儿。”
洛长陵用一种可悲的眼光看着他：“无所不用其极，素心爱的那个云墨染已经荡然无存了，如果她还在，应该会失望透顶，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爱错了人。”
云墨染先是大笑，后又用一种愤恨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我变成这样是因为谁，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人，是你们逼我的。”
“云墨染。”洛长陵淡淡的说，“你当外公了。”
“你说什么？”云墨染瞪大眼睛。
洛长陵对上他因为震惊过度而扩大的瞳孔，一字一顿的陈述事实：“洛宓是你的女儿。”
“你是骗子，你在说谎，我不信！”云墨染先是一愣，后来掩耳盗铃般捂住耳朵，“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洛宓十二岁那年夏天发生了一次意外，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医院里血库恰巧供应不足，抽血化验的时候发现他和洛宓的血型不匹配，洛宓是B型血，而他和叶素心全是O型血，不可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
“据我所知，你的血型是AB型。”洛长陵镇定陈述事实。
云墨染几乎是不会动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女儿在这个世界上，可是他却亲手毁了她的家庭，让她的孩子没了爸爸。
回想起在茶楼里第一次和洛宓面对面相见，心头涌上来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当时还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过后他把这种感觉归结为洛宓长的和叶素心很像，现在终于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了，那是根植于血脉深处的亲情啊。
“欠你的人情我可以用这条命来偿还，但我还是那句话。”洛长陵顿了顿，“暗害你的人不是我，从头至尾我都被蒙在鼓里，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云墨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满脑子都是自己竟然还有一个亲人尚在人世。
“我从来没害过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已至此，我这条老命你尽管拿去，孩子我已经养大了，是时候去找素心了。”洛长陵站得久了，后腰那曾受过枪伤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有时候命运就是一个轮回，云墨染替他挡了一枪，而他替洛宓挨了一枪，欠他的最终以另一种形式还给了他的女儿。
这世上的芸芸众生没有所谓的执棋者与棋子之分，人们互为棋子，而命运才是那个躲在幕后的执棋者，云墨染自认为下了一盘大棋，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却终究算不过天道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