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宠妃(6)(1 / 2)
一桌四人, 占了茶桌的四个角, 面面相觑,气氛诡异。
也不能说面面相觑, 这个词不大准确。实际上的情况是,茶博士正在给安夏添水, 安夏看着茶博士,萧宝韫阴晴不定地盯着安夏,江佑江祀两位老臣互相看一眼, 再看皇帝一眼, 欲言又止。
也不知道茶博士是从哪找来的, 兴许是哪个宫里有点茶的好手,结果被萧宝韫横刀夺爱, 直接纠来这边临时充数了。
就见这面白小厮将四个茶碗一手撂开,待用初沏之茶冲了杯子以后,将茶泡开, 然后右手一提, 将铜壶把提在手心里, 壶嘴则甩到背上,从肩前冒出,在四个茶碗之间梭巡一遍, 待到最后一杯冲满,竟是茶流一弱, 眼看就要没了。
正好斟完。
那茶博士换了个姿势, 将剩下的一点茶津依次点进四个茶杯之中, 就见点完之后,四杯之中茶色均匀、茶量相同,晃眼还以为只倒了一杯茶出来。
安夏看得惊奇又有趣,那茶博士上完茶,道了声“客官请用”,便挨个将茶杯奉上了。
萧宝韫猛灌了一口,将茶碗一放,话对着二江,余光却看着安夏:“不知两位爱卿……大人来找本魁何事?”
这一句本魁听得两位老臣胡子一抖。
方才就听说陛下在这街市里定下的规矩甚严,不许私下斗殴,不许禁后出摊,这不许那不许,一堆的条条框框,还要加上一条不许称他为陛下,要称“市魁大人”,也不能称莲贵妃为贵妃娘娘,要叫“市令大人”。
他们心中连连叹气。
晾着一干大臣不去朝见,反而在这里逍遥玩乐,陛下如此游手好闲,怎么担当国统大任?
然而萧宝韫没功夫顾及两个人的心思,只顾着看安夏,就见这女人两只手捧着碗,边喝边笑弯了眼,小声跟茶博士说话,不知道说到什么,又笑开了。
这女人,真是蠢笨!又可恨!
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魔怔似的举动,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的时候被魇住了。
却说江佑提起正事,痛心疾首:“陛下!您劳民伤财,调集宫人无数,就为了建这么一道市井吗?”
萧宝韫眼皮都不抬:“是啊。”
江佑:……
您能不能别这么……理直气壮?
江祀接道:“陛下,此事传到群臣中间,已是哗然,若是传到民间百姓那里去,只怕会成为笑谈啊,陛下。”
萧宝韫冷冷睨他一眼,问道:“谁笑?”
他转着手里骨碌碌的茶碗,面色阴沉:“我听见谁哗一句,就杀一个,看见谁笑一下,就斩一双。你们说,谁笑?”
二江一阵哑然。
江佑无力道:“陛下,先帝将陛下托付给我们几个老骨头,只为了匡扶正统,帮助陛下坐定我昭国江山。若是陛下一意耽于玩乐、宠幸奸臣,必将使得朝野震动、百姓不安。”
“还希望陛下能以大局为重,早日执掌朝政,免得小人觊觎。”
萧宝韫静静听着,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
“表叔,”他问道:“你可还记得,我定下的规矩,在我这里,只准喊市魁,不许喊陛下?”
见他忽然提起这个,与自己说的话牛马风不相及,江佑重重道:“老臣记得,但是陛下……”
“既然记得,为何要明知故犯?”
萧宝韫截断他的话,站起身来。
“朕还在东宫的时候,就性格孤僻,不喜欢读书,只喜欢捕鼠达旦,连父皇都没有说什么,你们却频频向父皇劝谏,说不可放任太子享乐,还让太傅一次次训到朕头上来。”
“朕喜爱杂耍担幢,从手臂玩耍,直到牙齿能担七丈五尺白虎幢,落齿仍以为乐,父皇不觉荒诞,反而又是你们屡屡谏言,多加训责。”
“灵柩放在太极殿里,朕觉得碍眼,抬走下葬,让父皇入土为安,有何不可?朕哭不出来,非要朕哭,说是祖制,羊阐磕掉了帽子,朕连笑都笑不得,他撞柱子死了,也要算在朕的身上。”
“朕珍爱莲妃,疼惜她双足娇小不便于行,就让她乘坐轿撵,朕自愿骑马落于她之后,这也不行。朕不愿见人,也不愿被人看见,贱民连避开都不会,如此蠢笨,有什么资格窥见朕真容,杀了便是,我昭国还缺畜生不成?”
“两位爱卿,你们倒是给朕说说,到底有何不可!”
二江齐齐站起,江祀痛声道:“陛下,可是您是皇帝啊!”
“正是因为朕是皇帝。”萧宝韫缓了语气,勾唇笑道,语气却冷厉:“所以这世上的事没有什么是朕不能做的,也没什么是朕不该做的。”
他挥了挥手,茶馆外忽然涌入一大片金甲皇宫侍卫,个个手执利刃,将茶馆包围了起来。最外面一层背负弓箭,已经拉弓上弦,全部对准茶馆中心的几人。
二江恍然回神,震惊不能言。
“陛下,你这是!”
“父皇曾告诉朕,做事不可于人后。两位爱卿自恃是朕的表叔,今日能对朕的行为指指点点,明日就有可能夺了朕的江山。”
“将他们两个拉下去……”他顿了顿,又改口,高挑的凤眼里掠过嗜血的兴奋光芒:“不,不用拉下去,就在这,朕要亲眼看着他们被斩首。”
二江扑倒在地,老脸上涕泗横流:“陛下,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萧宝韫喝道:“斩!”
……
“啪——!”
一声清脆的竹条声。
无论是上前按住两人的带刀侍卫,还是远远不敢靠近、跪了一地的宫人,都怔了一下。
萧宝韫更是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