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涟上皇(2 / 2)
“父帝,虽是法不容情,可,桐儿,没有做错,错的是我,”紫英宁始终低着头,“父帝,若是成事之后,所有的罪名,我愿意一人承担。”
“罪名?你承担得起吗?”武涟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温暖,“本座知道你们在谋划什么,也知道,如果你们成功之后,结果会是什么。不过,弑君的罪名,不是你可以担待的。”
一滴滴的泪水,打湿了床上的锦被:“父帝,女儿上辈子,一直听从您的吩咐,从来没有对您有过反驳,也从未向您要过什么。今日,女儿求求您,救救桐儿……”她抬起头,眼眶已经是红了:“桐儿是您唯一的传人了,是您与母神唯一的儿子!”
说到“母神”二字的时候,紫英宁清楚的看见,父亲的双手,颤抖了:“父帝,若是母神入梦求您,您会答应吗?”
沉默了一会儿,武涟看向依旧坐在床上的紫英宁,心中默默念叨一个名字:子柔。眼前的紫英宁在他的眼里渐渐变成了前世的模样,与亡妻近乎一模一样的女儿,从来不曾放下骄傲的女儿,红着眼,哭着求他……
太像了……
犹记得那双柔荑,拉着自己的双手,临终前的交代:“三哥……我把宁儿与桐儿,托付给你了……”
可是,生死轮回盘上的劫数,还是历历在目。武涟闭上眼睛,把心一横:“养好毒之后,你便走吧。”
“父帝……”
“你是戴罪之身,藏于蛇族,是想给蛇族种下祸害吗?!我这里,留不得你!”
刚说完,武涟便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这不属于蛇族的水系灵力,竟是穿过了迷宫的毒瘴,来到了他的寝宫?!何方上神,竟然是修习到了这几乎等于水系宗师的地步?
武涟想着,便看到,一只飞着的纸凤凰,朝着这边飞来,不,准确来说,是向紫英宁那边飞去。武涟施法,将这纸凤凰握在手里,信纸展开,武涟看着看着,眉头皱得越发紧。
紫英宁没想到,润玉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传来信件,还刚好被父帝看到个正着,现下心里只能期待,信的内容,希望,不是她想象那样……
“哼!真没想到,我的女儿竟然是有这样的本事,将这守得清寒的天界夜神大殿迷得神魂颠倒,”武涟一个眼刀朝紫英宁看过去,双目竟是成了蛇瞳!可见的怒气,他将信朝紫英宁床上一扔,“六界谁人不知这太微给夜神订立了婚约?!你现在赶上去,是打算给他做妾吗?!还是说……”武涟看了看,此时还是男儿身的女儿:“那夜神有断袖之癖?竟是对男儿有情?”
紫英宁顶着父帝的火气,拿起了信:
宁亲启:
凡语有词曰: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忘川一别,夜不能寐,拳拳之情,虽无山盟之誓,却存生死相随。宁久别战场,今返,当是金戈铁马,浮尸遍野,望卿自护。
玉清寒,生伴长夜,无尊位,少朋亲,几小兽,一陋室,仅此;亦是容貌可憎。卿,静姝之好,凰者之态,尊长嫡女,万象之心,倾心于卿,已是好高骛远。未想竟得卿千金一诺,此生无怨也。玉愿山水间,一琴,一桌,一陋室,几小兽,一心人,足以。
卿安,玉自安,望卿珍重,举头间,虹桥上,云雾缭绕,有陋室璇玑,有一人待卿归。
润玉笔
润玉,你竟是待我如此情深义重……
武涟看着眼神逐渐深邃的女儿:“你莫要忘了,夜神可是有婚约在身。”
“退了。”紫英宁轻描淡写的说道,仿佛这上神之誓只是儿戏。
“荒唐!这上神之誓的婚约岂是儿戏,又岂是你说退便能退的?”
紫英宁将信收好,放入贴身衣襟之中:“洛霖万年无所出,只怕等临秀生下女儿,桐儿已经继位,这婚约早就失效了。而且……”紫英宁看向武涟:“说起婚约,父帝最是清楚了,不是吗?当初我与澄壁世子的婚约,不是父帝用来收复失地的借口?”
武涟说道:“你很聪明,的确,这门婚约,最终的目的,就是收复那四方失地。”可是,他当时绝对没有想到,收复这四方失地的代价,竟是紫英宁的性命……
“父帝既然不想管我们的事,今日,就当我们父女俩从来没见过好了,”紫英宁施咒穿戴整齐,“您的逆女,早在两万年前就已经死在了万鬼窟。”转身要走。
武涟一把拉住紫英宁:“那润玉虽只是夜神,可一个庶子,在荼姚的施压之下,能够活到现在,说没点心机,谁信?我是怕你,怕你……”这个名字,仿佛是他的忌讳,明明到了嘴边,可是,就是说不出口……
紫英宁甩开父亲的手:“父帝,说到心机,谁能比得上女儿?”她露出瘆人的笑:“难道父帝忘了?当年,我是怎样代替母神肃清您的后宫?又是怎样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上存活下来的?润玉的心机,女儿不是没有察觉到,可是比起女儿,就是萤火比皎月了。”
又补充道:“父帝,润玉,不是另一个连城璧。”
武涟收敛情绪,又仿佛回到了那个不近人情的蛇族族长,天界上皇:“本座希望你自己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走吧,今后若有事,不必再来找本座,蛇族蜕皮之日快到了,本座没有时间再陪你们耗下去。”
……
虽然已经想到了结果,可是,亲耳听到,还是会心碎的,尤其是,这个人,曾经是你最为尊重的,最为敬爱的亲人,紫英宁用袖子抹去泪水,翻身下床,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父亲,沉重的磕了一个头:“父帝,望您余生保重。”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叫父帝了。
“密道的开关在这,”武涟在床头灯盏之上轻轻拨动,床被移开了,床后是一通密道,“这密道可以直通外界,你叫上云佼,不用再去穿过迷宫了。省得再中毒,还要在这里睡上三日。”
紫英宁密语传音,叫上了守在外面的云佼,头也不回的,直接进了密道。云佼赶来,朝武涟告别,急忙跑进密道,朝紫英宁追了上去。
见两人已经离开,武涟关上密道,一切,都仿佛无人来过一般。
只是,凌乱的床铺,还留着离别之人的气息,这里,留下了痕迹。武涟看着房间里供奉的牌位,上面是自己亲手雕刻“爱妻子柔之灵位”,原先冰冷的眼神被柔情覆盖,他伸出手,轻抚上“子柔”二字:“柔儿,原谅为夫,只能用这种方式,助我们的儿女,渡过那生死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