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骗子（1 / 2）

“他叫陆闲云。”

空中传来海鸥的鸣叫，浩浩海潮声连绵不绝，谢水荇的脑海却瞬间被清空，什么都听不见。

陆闲云，他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归采当然闻名遐迩，不过他毕竟是个合体期修士，外人将他视为正道魁首无可厚非，但在大乘修士眼中，他就不够看了。

渡劫修士斩断因果，潜心等待飞升，正道集会时，多是大乘修士，单凭归采的修为并不能服众。

九洲陆中，唯一能力压数百来位大乘修士的只有一位散修——陆闲云。

陆闲云此人独来独往，极为孤僻，他在合体期前一直籍籍无名，直到一千年前的朝歌之战，凭借一把木剑，挡住万千妖魔，才在修真界一战成名。没有人知道他出生于何门何派，也不知道他过去一直在哪里修炼。

朝歌之战后，他再次消踪匿迹，可那浩然一剑，却永远留在了朝歌城中。

那日他站在水云舟船舷边，看着红日渐渐隐没在地平线下，火烧云几乎要落进巍峨的城池。一把长剑隐藏在金红色的云层中，冰冷锋锐的剑刃泛着光，刺破云层。他想要看清楚些，那把剑却又消失了。他疑心自己看花了眼，却一直没有和陆闲云联系起来。

是了，一千多年前，妖魔肆虐，陆闲云单枪匹马闯进朝歌宫城，在那里留下了惊世一剑。

谢水荇震惊，甚至说话都结巴起来：“他、他是你的师父？”

归采：“嗯。”

“那三清宗其他人知道吗？”谢水荇说，“风错峰主和李寒秋知道。”

归采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风错与我一起长大，而李寒秋是自己猜到，至于修真界其他人，都不清楚。”

说罢，他转头看着对面抱着膝盖，一脸痴呆的路海遥。

路海遥慌忙举起手，一脸诚恳：“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们放心！”他谄媚地笑，“你们继续聊，我把烤鱼拿到另一边去吃。”

他麻溜地拔了两串鱼，飞快地跑到海边坐着，离师徒俩几十丈，保准听不见他们俩说话。

还挺机智，谢水荇心说。

归采声音低低的，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将他眼眸中的情绪挡得严严实实：“他就诞生在海外东洲，也天资平庸，后来在绝境有了一番奇遇，才能修炼到破丹成婴。”

“如果只是吃丹药，硬生生把你的修为堆到金丹大圆满也可以，不过那样金丹很虚，不如自己稳扎稳打修炼来得凝实，”归采说，“我不可能让你靠丹药过日子。”

谢水荇愣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重山，天资决定了你的下限，悟性决定你的上限，可现在的症结在于，你没法够到那条下限，上限更是无从可说。”归采抚平谢水荇衣上的褶皱，“既然够不到，我就把那条线打断就是了。”

灵丹妙药会阻碍他的前途，身体天赋阻止了他的前进。

那就洗髓伐骨，将所谓的天赋打碎重塑。

多么疯狂。

多么不可思议。

谢水荇怔怔地望着归采那张清俊出尘的脸，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出不来，咽不下。

天赋不能改，这是修真界的共识，洗髓伐骨，也只是一种玩笑话。

可归采偏偏要将这个共识打碎。

他盯着谢水荇的眼睛，眉宇间有一把剑芒强盛的长剑，锋利十足，所向披靡：“你是我的徒弟，我会不顾一切代价，让你踏上仙途，爬到最高、走到最远。”

谢水荇经历过无数次搏杀，无数次在险象环生的情况下捡回命来，他把脑袋提在手上，在生死交界处彳亍徘徊。可他还是头一次因一句话而浑身战栗，他与归采对视，意识到归采并不是在说空话，他是认真的。

“师父，”谢水荇喃喃道，“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归采说：“因为你是我徒弟。”

——没有别的原因。

谢水荇摇摇脑袋，把繁芜的思绪都甩了出去，他咬牙拉住归采的袖子，皱起眉头，道：“你又转移话题，不许去绝境。”

说那么多有的没的，还不是为了把他给忽悠进去。

谢水荇死死拽着归采，又一次强调：“师父，不许。”

归采盯着他，神情幽深莫测。

谢水荇忽的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纠结着他后颈一疼，失去意识前，听见归采最后一句话：“这就由不得你了。”

那厢，路海遥啃完两条鱼后，就有些犯困。

太阳把沙子晒得滚烫，路海遥把脚伸进温热的海水里，皮肤都变得暖和。迎面吹来的海风带着腥味，路海遥舒服地眯起眼睛。

一股冷风突然拂过他的脖子，冷得路海遥打了个寒颤。

一抹影子走到他的身后，挡住温暖的日光，把他笼罩起来。

路海遥扭头一看，就看见归采冰冷的面孔。

归采怀里抱着他在妖市遇到的那个少年，少年脸色红润，吐息平和，像是睡着了一般。

路海遥不明其里，他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这、这位前辈？”

归采说：“你是妖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