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2 / 2)
从这座城镇出发,再往东边走,就是大荒。
谢水荇吃了一肚子的冷风,头晕目眩,走路跟在云上飘一样。
归采刚把剑收起来,他就躲到一边开始呕吐。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摇摇晃晃地扶着树站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归采身后。
小城城门还没关,也没戒严。连路引都不需要,他们师徒二人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小城。
在昱朝,灵石是硬通货,走哪里都可以用。
谢水荇晕晕乎乎地牵着归采的袖子,灯光都变成朦胧的一团,空中飘荡着属于食物的香气。
“饿了吗?”他听见归采说。
谢水荇:“没有,想睡觉……”
温暖的灯光里,他看见归采好像小小地松了口气。等他再看,归采面容依然冷淡清俊。
应该是错觉吧,谢水荇心想。
找到客栈要了间房,谢水荇顾不得洗漱,便倒在床上,沾枕即眠。归采守在床边,把随身携带的那把剑放在他的手边,又以水为墨,在他身上画了个简单的防御阵法。
“好梦。”归采低声说,眉目褪去霜雪,竟然有些温柔。
客栈外的世界依然喧闹繁华,归采折身推开窗,风中传来不详的血腥气,味道很淡,像是在一捆棉花里藏了一根头发丝,寻常人压根闻不到,归采却能清晰地捕捉。
是谢水荇身上血的味道。
他拧起眉,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漫天星辰落入他的眼眸。
归采手腕一翻,一把长剑凭空出现,剑格仿如飞鸟,他握紧了剑柄,脚尖一点,便跃出窗户,循着血腥味追了过去。随便使了个障眼法隐去身形,一瞬千里,归采轻而易举地找到血腥味的来源。
血腥味愈发浓重,源源不断地从峭壁上一个山洞中传来。
归采凌空而立,看着黑魆魆的洞口,许久没有动作。
“出来。”他说,“或者我亲自请你出来。”
他的声音很冷,掺了冰渣子一样。
“归采仙君还是一如既往地装模作样,”洞口内传来一个柔媚沙哑的女声,“也不知道仙君来这里找妾身有什么事?”
一道袅娜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她的脸孔渐渐被月光照亮。她身着一身异族服饰,露出雪白的腰肢、手臂,美中不足的是,一眼望去,旁人往往先注意到她右脸上诡异如蛇的漆黑花纹,而忘记了妩媚动人的左脸。
“百里谣,”归采淡淡地说,“原来是你。”
百里谣手中空无一物,在她身后,却有毒虫爬过草丛的窸窣声响。寂静的山林里,只有昆虫的鸣声,衬得毒虫爬行的动静愈发明显。
“仙君大老远来这里找我,该不会就这么一句话吧?”百里谣笑盈盈道。
归采说:“谢水荇呢?他去哪里了?”
百里谣抚着心口,神情黯然令人怜惜:“我已三四年没见着尊者,或许已经步入轮回了。”
可惜她脸上的魔纹太过刺眼,将那股柔弱感毁灭殆尽,倒是让人平白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哦。”归采冷眼看她,“此话当真?”
百里谣,南洲异族里的魔修,此女心狠手辣,她生得妩媚,一颦一笑都极为动人,借美貌的皮囊,勾得不少散修堕入美色陷阱,白白丢了性命。
不过最近百年,她的脸上忽然生出了魔纹,美貌不再,勾引人的法子不能用了,杀人夺宝的手段倒是愈发炉火纯青。
再加上她脸上的那些魔纹,和几百年前横空出世的谢水荇脸上的魔纹,如出一辙。
是以,大多数修士都觉得谢水荇和百里谣之间有一腿。
归采剑尖直指百里谣的喉咙,冷声道:“少花言巧语,水云舟是你做的手脚吗?”
百里谣娇笑:“哪能,我最多在地上玩一玩,可没办法飞那么高。”
“你身上有东海妖修的味道。”归采抬手,一柄锐利的小剑在他掌中成形,“还有谢水荇的血的味道。”
这柄小剑只有两指宽,一掌长,却吞吐着雪亮的剑光,隔着老远,百里谣也能感受到那股慑人的威压。
归采乃合体期修士,同是合体期的修士在他剑下走不过三招,
而百里谣只有出窍期修为,若是归采起了杀心,她毫无还手之力。
“说实话,”剑光照亮了归采的脸,本该赏心悦目的俊美面容,蒙上一层杀意,“我不介意取了你的命。”
百里谣身形不动,纵横的剑气快要割破她的衣裳。
“谢水荇,到底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