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诃莲因堕入阿修罗道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三十三重天，一如他当初在众目睽睽之下证悟得道、修出人身那般轰动。

讫伽自佛陀处出来，站在充斥着祥云与瑞兽的三十三重天之上往下看，神色竟是难得的无措和茫然。

天道永远都是披着五色锦云的白昼，讫伽盯着那抹金色的云光，忽然想起了他们初遇那日。

那其实是个极其平淡的一天，与过去的许多许多时日并未有什么不同，或许与未来的许多许多时日里，也未有什么不同，但很久之后，讫伽站在命运的分叉口往前回溯，才惊觉，那其实是他漫长的生命中，独一无二的一日。

很多事，分明就是一开始便注定好了的，不管你怎样挣扎，如何抵抗，消极逃避，最后，还是会老老实实的按着应有的轨迹到达应有的结局。

那日的诃莲因在无量诸天大众聚的注视之下修出人身，轰动整个天道，当时讫伽在佛陀的莲座下掌着佛乐，一刻都没有错开眼。

诃莲因自一朵重瓣金莲中幻化出人身，佛光大盛而渐渐式微，而后一个白肤金瞳的少年一步一莲从池中不着寸缕缓缓步出，墨缎般的长发垂至细瘦的脚踝，莲香自发梢弥漫，全身的肌肤莹白细腻如同牛乳羊脂，一片惊叹的吸气声响起，诸人眼中，皆是一片痴迷。

直到佛陀拈花掷去，方化为一袭广袖长袍为他着上衣衫，敛住了他的容光，众人方回过了神色，赞叹还挂于眉梢眼角，阿修罗女素来以美貌称著，即便讫伽见遍了阿修罗女的美艳绝伦，此刻见到诃莲因，也不仅心神一晃，堪堪失态。

——一片寂静中，讫伽的手指无意识划过玉磬，跃出几个叮咚的乐声，诃莲因略略回首，清澈的浅色瞳仁越过周遭各异的神色，直直的望进了讫伽墨色的眼底，嘴角徐徐挽起一个清和的笑意。

四目相对，讫伽觉得，他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没有生疏，只觉熟稔。

可那分明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经会散后诸人皆退，讫伽留于最后，指挥着紧那罗们收拾玉磬，诃莲因随着佛陀一步一步往蓝毗尼园走去，路过讫伽时，他折返回来，对讫伽说：“你弹奏的音乐很好听。我很喜欢。”

讫伽一愣，旋即微笑道：“那很好。谢谢你的夸奖。”

诃莲因笑起来是脸颊处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很甜的样子，让讫伽的心跳乱了一下，诃莲因歪了歪头，又指着那拍玉磬说：“它们的颜色也很称你。”

讫伽从未被人这么直白的夸过，神色霎时有些许的不自然，但他一贯面无表情惯了，此刻也看不出什么来：“是吗？”

“是啊。”诃莲因用那颗澄澈的金色眸子仔细的盯着他，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转身跑开了，继续跟在佛陀的身后，跟着他去往该去的地方。

讫伽愣在原地，半天都未回过神。

而自他升入三十三重天，情绪已有近千年没有波动过了。

回去的路上，和他关系好的紧那罗对他讲：“大人，佛莲大人可真是好运气，被佛陀带在身边修行，蓝毗尼园可是佛陀诞生的地方……那原本是谁都去不得的……啧。”

讫伽不可置否的看了他一眼，紧那罗习惯了讫伽寡言少语的性子，也不在意，继续说，眼里全是赞叹：“而且佛莲大人的样貌真是好啊！我在整个无量诸天都找不出一个比佛连大人都好看的人来！”

讫伽的眼前突然闪过那对浅色的眸子与梨涡，他竟难得的附和了一声：“嗯。”

是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