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 / 2）

四季阵法的运转，极大地鼓舞了在场的弟子们。当务之急，是用阵法压制住失控的妖气。放任不管的话，也许会影响到下一次秘境开启——也只有春知夏会有此顾虑。可即便如此，鱼群也未得以控制。一次一次被术法轰烂，一次一次从河中跃起。

闻解语自问降妖除魔多时，明白诛妖之法各有玄妙，却也不曾见过如此诡异的妖物。那河鱼分明被春知夏所挥之剑气穿膛破背，落入河中却能在转瞬之间痊愈如初。四下看来，只有留在岸上的小部分彻底没了活物的气息。“知夏兄，先将鱼群引至岸上。”此刻他才开始有些担心：眼下离入口不过十几里，弟子们已耗去大半真气。若秘境中的妖物难缠如此，而却云弟子却年年捷报频传……也难怪三清的一众弟子不能在试新大会上一战而名。闻解语心中泛起酸浪，很不是滋味。

春知夏收到闻解语的暗示，故技重施。“毫针雨”，将春耕剑转入河水之中，与河面接触的刹那，激起飞花无数，惊得白鱼仓皇上岸，随即被弟子们一一杀死。

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春知夏一时无法抽身，转头问道：“游冶，你可有什么办法。”

游冶吓了一跳，“与先前的妖气很不相同，似乎……不是同一妖物。”游氏自有族谱记载以来，世代与灵物共处。哪怕世人口中的妖魔，在游氏眼中也不过是羔羊迷途，犹存善念。皆可驯，可教，可共处。到了游冶这一代……思及自己，他竟无奈地摇了摇头，直到思绪被打断，耳边又传来春知夏的话语，他将杂念抛诸脑后，回道：“此物命门在眼。”

“眼？”春知夏不过一瞬思虑，剑锋已由腹转眼，那妖物立刻调动千条垂絮护住双目。“狡猾妖物，居然诈死！”闻解语见其露出破绽，顺势搧起香风，带着娇艳的花瓣刮入妖物的嘴中。花瓣在妖物的体内闪着微弱的光，如盈盈之火，顺妖气而上，果然到了双目。闻解语不吝称赞道：“长生的这位弟子目澈神明，是位难得之才。”

游冶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低了头。

闻解语又道：“机不可失。知夏兄，正适妖物虚弱，不如让弟子们拿出些本事来，也叫他们历练一番。”

韩樱是在场几位三清弟子中最机敏的那个，听闻解语给了破口，立刻捏了炼化法诀藏在金粉之中。要知道如此难缠的妖物，其所积累的妖气一定不是外面那些山精野怪能比的。若是平白无故让长生的捡了便宜，韩樱才是一万个不甘愿。闻师兄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三清的弟子也好分一杯羹。两人眼神相交，韩樱更确信了自己的推测，便又撒了一抔。

袁沐之与沈稚缓过神来，闻解语的心思两人也窥之一二，便出手削去了妖物血口两边生出的两条触须般的活物，心满意足地炼化了。

不止春知夏无甚反应，连发动阵法的四名继阵弟子，也从未分心着眼于外物。春知夏见妖气已被完全镇压，便下令道：“寒枝，试着由摄灵变阵渗雨。”四季阵法以“轮回”立意，以春夏秋冬成阵。又用“摄灵”，“渗雨”，“霜露”，“肃九”与之相应。此时阵内所行之术，正是由春寒枝主导的“摄灵”——在极大程度上压制住妖气的术法。而所谓换阵，即是将阵中主导位置转移。寻常阵法借由变换阵中法器灵宝达到换阵之目的，长生先人则由“换人”一举创出了这威震天下的四季阵法。长生代代相传，除了从道中寻求长生法门，最注重的便是这阵法。从择取慧根灵性弟子开始，分别由上一任的堂主悉心养在身边，教授术法。待到术成，四人便开始漫长的磨合过程。长生立山逾四百年，传承从未中断。不料中途杀出个却云门，短短五十年网尽天下灵秀之人。到了春知夏这一代，继阵弟子间的磨合居然成了问题，四季阵法的威力也远不如前，这怎么能叫人放心得下。

“夏聪！”春寒枝是继阵四人中天赋最高的，大有继承春知夏成为下任首席的势头。可听她开口的一瞬，春知夏眉头紧锁，不发一语。

“渗雨”是施术者夏聪将真气集中在口鼻，配合呼吸之法由体内送出，化作炎阳之气。阳者，灼而上也。受困者施术稍有不慎，先前被“摄灵”所压抑的气息便会在体内乱窜失控，乃至溢出体外，被“渗雨”带走。

春寒枝渐渐弱去了“摄灵”的威力。与其同时，夏聪让真气下行，双掌向上一翻，脚下圈起的炎阳之气忽地往上；双脚向下一沉，炎阳之气缓而向下。在上下之间，急缓之中，夏聪游刃有余，不着赘力。春知夏并不知晓“渗雨”要领何在，只觉与夏语秋相比，有说不出的差别。只是眼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屏息凝神，等待“胜险”到来。

《方阵要略》中写道：方圆有十阵，十阵有十变。是而百阵问世，千阵争先。阵地攻守，变一分，胜一分；胜一分，险一分。然纵有万般，不离其本。布阵者对阵法本源见之深，则胜多一分；视之浅，则险多一分。如此，变阵之较，原是深浅之量，胜险之较，亦可称“胜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