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从乞丐到囚徒到被选召的孩子（1 / 1）
第一章：从乞丐到囚徒到被选召的孩子
最容易被巡逻的警察逮捕，并且关进克萨尔斗兽场监狱的方法，据说是作为一个炙手可热的秘密，由流浪的炼金术士大卫·埃斯波西托所发明，且守口如瓶得保管着。当然，这是大卫自以为是的想法。
已经是秋季的末尾，塔尔苏斯的冬天与睡在中央公园长椅上的的落魄炼金术士，绝不是虽然讨厌，但勉勉强强还能度日的那种关系，而是彻彻底底要取人性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仇人关系。
塔尔苏斯作为帝国的三大心脏城市之一，坐落于掌管冰雪的银龙的领地——何饵山的山脚。如果没有找到一个有着供暖器和香软食物的地方，沿途被冻死的尸体，会在春天回归的时候，被义工队的大铲车，和牲口们在一整个秋天*在地上的屎，一起铲走。
大卫是塔尔苏斯的原住民，往上数五六七八代都没有离开过塔尔苏斯。与其自己靠着臆想成为炼金术士，倒不如去找一份靠着宰客悠哉度日的导游工作。他对这座城市的大马路，小岔口，死胡同，甚至哪块草坪上被附近的人踩出一块秃头小径都一清二楚。或者依靠他的这幅皮囊去做一个应召男郎也未必不是一个好出路，赚够了钱，去另外一个城市重新开启生活。
大卫是属于那种父母尽了力，把整个家族的相貌上的优点都生给了他，但他自己靠着邋遢和懒惰硬是糟蹋了的那种。但是如果有机会洗洗干净，那么客观来描述，大卫·埃斯波西托的外貌介于米开朗琪罗的著名雕塑大卫，和多米诺克费地所画的红头巾少年大卫之间，并非惊人刺眼的美貌，但眉宇之间凝结的是所有英俊男人都共有的特点。
但是正如埃斯波西托家族所有的男人都牢牢扎根在这座城市一样，大卫也会用和他的父辈们相同的理由绝不离开塔尔苏斯半步。而且实话实说，除了关于男人的羞耻心那一类在生活面前狗屁不是的东西以外，大卫做不了皮肉生意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有着一种执着又狂热的眼神，拥有那种眼神的人是无法把情|欲当作生意和玩物的，他们要是爱一个人，便是铜墙铁壁一般的爱，是那种你把狗屎往他们脸上砸去，也不会退后半分的爱。所以说，大卫当不成应召男郎的原因，是他的天资不够。
克萨尔斗兽场监狱是监狱中的异类，相比起监狱，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的男子宿舍。而且犯人的数目远远不如来这里养老的老头子来的多。这里提供给被关押的犯人的伙食简直美味得让人觉得这个社会简直是道德败坏到了极点。当然，不是所有人犯了罪都会被有幸关到这里，绝大多数的倒霉蛋当然还是去了他们该去的暗无天日的国立中央大监狱，或者是加利利岛上连鱼都不会靠近的圆桌监狱。
而大卫已经连续三年在秋天的尾巴恰到好处地犯罪，恰到好处地被判了三个月零十五天，也恰到好处地住进克萨尔斗兽场监狱温暖舒适的单人小隔间。大卫从不觉得他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男人，这一切都建立在他对这座城市了如指掌的基础上，是他对每一条大大小小的法律法规烂熟于心的奖励，确切来说，这是他应得的。
今年前来逮捕他的警察是他的老朋友查姆，大卫四年前第一次被抓住的时候，也是查姆负责的。作为当时初出茅庐的小警察来说，那时的场景可谓是记忆犹新。十五六岁，乳臭未干的大卫被三四个警察死死摁在地上，但他昂着头，费劲地扭着自己脖子冲着人群嬉皮笑脸，当他们的眼神对视的时候，大卫有意无意之间露出的得逞的笑容，却让查姆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值得一提的是，塔尔苏斯的公共交通是非常发达的。人类的比例占了整个城市的百分之九十以上，不像别的城市也有大量的半精灵或者地侏的生活。而人类占比巨大的缺点则是畜牧业的蓬勃发展。经过数十次的动物法案改革，终于在两百多年前，动物也被允许乘坐所有交通工具。因此城市电缆车上，常常一半以上的空间都是被羊群挤满的。也经常能看见巨大的牛头从车窗里伸出来，并且顺便吃掉路过的市场小摊上摆的蔬菜。但是一节车厢内绝不允许存在两头牛，这据说是因为以前时不时发生两头牛冲撞导致人员伤亡的事件。牛的主人也不允许坐在牛背上乘车，因为也有一些心思活络的人靠着这样逃票省钱。于是现今的规定是，不论是多大的动物，都要以它们自己的数量单位一一买票。所以带一盒面包虫去钓鱼的人从来都不坐城市电缆车。
综上所述，由于动物乘车的情况实属泛滥，塔尔苏斯的电缆车也被称作牲口车。再加上你绝不会在电缆车上发现贵族和有钱人的存在，就像垃圾桶放的是垃圾一样，牲口车载运的人类，也不过是比牛羊高级不到哪里去的底层人民。
大卫当年的罪行是偷盗了一节牲口车的后轮，用作他的炼金术材料。罪名有三条，偷盗罪，妨碍公共交通罪，和非法使用炼金术。尽管大卫连法阵都还没有画好，但是任何没有炼金术执照的人随便倒腾都是违法的。于是大卫在克萨尔斗兽场监狱里舒舒服服地躺了三个多月，顺便还惦记上了那里供应的餐后甜点。
今年大卫的入狱计划本来是给牲口车上的羊喂草莓并且偷偷剪掉它们的羊毛。在塔尔苏斯，这里的羊群是禁止被喂一些特定食物的，因为那会导致各种各样的恶劣后果，喂食香蕉会让羊昏昏欲睡，喂食草莓则会让羊群兽性大发。而随意剪掉别人的羊的羊毛则是侵犯了牧羊人的财产安全。再加上羊群当时作为乘客，买了车票。交通局也要为了维护乘客的利益而狠狠地揪住大卫不放。
但是计划被打乱了。被一头身上有奶牛斑纹的小乳猪打乱了。大卫被逮捕的时候还晕头转向，他恍惚地听着罪名宣告成立。模模糊糊的什么佩雷斯家族，韦斯特法尔神学院之类的。在听到动物配种法案的时候，大卫猛然清醒过来。他坚持他这一生绝不蒙受任何与好色或者淫|欲相关的罪名。大卫大喊大叫着宣告他和这头小乳猪之间的清白。然而就和所有他之前利用那些可笑的法律时候一样，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只要结果无伤大雅，那么便没有什么值得那样愤愤不平。况且，大卫依然如愿地被关进了克萨尔斗兽场，跟那头小乳猪一起。
小乳猪契而不舍地钻到大卫的衣服里面团着睡觉，就和它在外面所做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监狱里没有人再会举报他们有伤风化。大卫难得睡不着，他揪着小乳猪的尾巴把它拖出来，用手指别开两条拼命挣扎的猪后腿。随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可是一头公猪。”
克萨尔斗兽场监狱拥有良好的传统，每个早晨都会有布道者团体过来举办小小的宣讲会。而为了安抚没有耐心的犯人们乖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布道者团体都会带来刚刚烘培出来的餐前面包，城西最有名的老麦克的农场里自产自销的黄油和城东凶巴巴的寡妇艾玛果园里自制的蓝莓果酱。大卫最最喜欢这个环节，把一对死对头做的黄油和果酱放在一起吃进嘴巴里的味道是难以描述的。浓郁特别的风味在舌尖激烈的冲撞，接着又抵死缠绵地融合在一起迸发出命运的味道。大卫将这称作爱恨情仇早餐包。
突然宣讲会被打断了，但是犯人们的早餐时间还在继续进行。出现在宣讲台上的是一个带着黑色帽子的男人，穿着合身的三件套，一副上流阶层的装扮。但大卫认出他来。杰西·斯特兰德，韦斯特法尔神学院的占星术教授，木讷又怪异的少年天才。大卫以为斯特兰德教授是来找他，这位故友之子的，直到杰西·斯特兰德抱起趴在他腿上的小乳猪并转身走开的时候。大卫才后知后觉地举起手里的面包，沙哑着问道 “您想尝一点儿吗？”
大卫更小的时候与眼前这位斯特兰德教授是熟识的，这个男人总时不时来他家找他父亲买龙的食物，尽管他父亲是一个发明家，而不是龙族饲育者。但是斯特兰德教授坚持，既然是塔尔苏斯最伟大的发明家的话，发明一点给龙吃的食物，也绝对不在话下吧。就这样，这位年轻的大教授成了埃斯波西托家的常客。
斯特兰德教授总是穿着他的占星袍，有深绿色和深蓝色两种。别的也许还有，但大卫没有见过。杰西·斯特兰德似乎很少与神学院以外的世界有所接触，只是一门心思钻研他的占星学。因而不善交际，为人又木讷。大卫从小就是难以教化的皮孩子，经常逗弄这位若是留下来在他家吃饭，必然端端正正地坐着，屁股就像粘在椅子上一样，从头到尾都不会移动哪怕一点点。
所有的人都盯着大卫手里的面包。连杰西·斯特兰德也不例外。他转过身来，稍稍俯**子，众目睽睽之下，他直接咬了一大口大卫手里举着的爱恨情仇早餐包，旁若无人地鼓着腮帮子吃了起来。大卫勉强从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辨认出他也觉得这个早餐包好吃的表情。杰西咽下面包，又盯着大卫的脸看了一会儿，才认出了眼前喂了他面包的青年，急急忙忙从内衬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大卫。
大卫无奈地把剩下的早餐包一口|塞到嘴里，空出来的手在裤子上抹了抹。他甚至都不用打开，那特殊的纸张，浮着韦斯特法尔神学院的全称的古文字，是每个月只在全帝国发放五份的录取通知书。大卫没有太过于吃惊，一方面是他自信于自己的炼金术才能，另一方面，出于他对斯特兰德教授的了解。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这个自闭的家伙是绝无可能跑出神学院只为了抓一只猪的。
然而大卫的快乐很快烟消云散，他眼看着斯特兰德教授和那只害他入狱的罪魁祸首猪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监狱的大门。而他被押送回自己的小隔间，要服完他三个月零十五天的刑期之后，才能够正式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