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1 / 2)
车要到站了。
“不觉得对不起她吗?”隔壁座位上男士的ipad里发出这样的台词。
“谁?哦,你说她啊。”我斜睨着他的屏幕,一看就是男二做派的演员满脸倦容地往沙发上一躺,漫不经心张张嘴,“你不懂,她这种女的,特别好哄。”
“怎么讲?”
“说什么她都信,一点甜头就满足。”
“哈哈,这倒是。”
“四个字,性价比高,喜欢倒谈不上,就是省劲,我跟你说......”
隔壁座男士开始站起来拿行李箱,把平板反扣在桌子上,车厢里开始松动。
我想着刚才电影里的台词,也开始收拾东西,跟在他后面站在门旁等着下车。
他把斜挎着的包往自己身体前方扯了扯,又拿出平板接着看刚才那部电影,我也不自觉往前探探身子瞅着屏幕。
没有台词,是背景音乐的声音,画面上一个穿着浅蓝色风衣,光着腿,身材十分高挑纤瘦的女孩子,拎着明黄色的包,横穿过马路,烫卷的棕色发尾在背后的蝴蝶骨上跳跃,手中包前前后后的甩来甩去,步伐错综,摇摇晃晃,像是出神。
看不清脸。
她就是刚刚那个男性角色说的“这种女的”,看上去美好又懵懂的她,被称之为“她这种女的”。
然后镜头一晃,她随意地撩起头发,面朝镜头。
到站了,前面的平板男士一边扭头看我,一边又把自己地斜挎包往身前正了正,躲小偷一样第一个蹿出车厢。
我恍然大悟!“不是!我不是!”
就是那个春日的下午,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公交车站台等车,一阵暖风飘飘然吹过,肩后的头发被吹到胸前,午后的阳光照射在站牌四周的铝箔后又反射到我手机上,手机的一角仔细看有彩虹一样的斑斓,大路中间狭窄的绿化带升起了鲜嫩的绿色,阳光下的浮尘在起舞。
我深吸一口气。
是了,家里的小城就是这样子的,和春天的气质一样,温和,圆润,新鲜。我伸出手臂在背后的背包里使劲搜索着什么,企图听到一点稀里哗啦的塑料袋声,终于,缓缓抽出手,两只手指夹出一个小面包。
咬下第一口后抬头的时候突然发觉,我右边的女士在对着小镜子认真地补妆,左边的女士甜甜地冲着一辆正在靠边的轿车笑,啧,相比之下我也太“务实”了,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我的脑门上一定印着三个大字——“不起眼”。
即使心里这样想,我仍然又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把面包吃完。
爸妈退休后在郊区买了间房养老,小区里都是老大爷老大妈,花花鸟鸟,好不热闹,是我从小就憧憬的居住地。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怕老,但有时候我希望自己一下子到六十岁,省去中间的犹豫、挫败、辛酸、奔波、操劳,天知道我多希望过上我家对门郑爷爷那样的生活,早起锻炼,上午遛鸟,回家吃饭,中午睡觉,下午下棋,晚上看剧,再心满意足地睡去。
“班长,我们先走了啊。”我扔包装袋的时候,王蒙蒙挽着来接她的男友的胳膊笑开了,他们往一辆车走去。
我也笑,“再见哦。”
“拜拜。”
他们向前走了两步,我突然喊住她:“嗳!那个,可以不用再叫我班长啦。”
也不能总是活在高中,这后半句话被我咽了下去。
她没有听清,被男友拉走了。
我叫莫希。我在二十四年前出生在这个城市。不是近墨者黑的墨,希是希望的希,翻翻新华字典,希是我最爱的汉字。
车还没来,等车的间隙我拿出手机搜索李芷柔的名字,只搜出了名字打分这种东西,我想我可能是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