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却没想到这些植物多年后竟成了伤他的又一把利刃。
他掏出手机,打开记事本,开始详细地介绍起了家里养的所有他觉得适合送给心上人的植物。
心上人。
他自虐似的反复品味着这个词,回想起刚刚收到微信消息时,自己强装镇定地和许应说自己还在外面,等晚上回去给他细讲。完了还顺便打趣了一下对方青涩的追女生的方式。
那边可能是心情好,对于自己突兀的玩笑话也没觉得冒犯,反而发了个害羞的表情,说着麻烦您了。
“哈。”
牙齿不自觉地用了力,咬伤了舌尖,嘴中漫上一丝腥苦。
他没有搬凳子,身体佝偻着,单薄的衬衫下脊柱的骨节凸出明显。阳台的吊灯昏黄,手机屏幕映得贺正冬的脸色惨白,但是那双眼睛却是血红湿润的。
他花了一整晚替许应总结。从名字外观到花语功效,从生长偏好到购买价格,一条一条列得整整齐齐,每个字都耗尽了心血。
这是他一直以来珍视着的、以寄相思东西啊,现在却要用他们来帮自己爱的人追求他喜欢的人。
“我要把你送走了。”他抚摸着一盆绿萝的叶子,说出的话轻得像叹息。
真是太讽刺了。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时,贺正冬发现自己就着阳台睡着了。
昨天晚上整理完存发给对方后便感觉筋疲力尽,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重物碾压过一样疼痛无力,大脑一空就失去了意识。
阳台的窗户没有关严,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盖,手机上显示的是今天早上许应发来的感谢话语,门口马上就会照常响起那人送牛奶的脚步声,可是这一秒贺正冬却突然没了力气起身去看他。
他头疼得仿佛要裂开,耳朵被闹钟震得嗡嗡直响,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变得灼热,每一口都连带着嗓子刀片滚过般的疼痛。
他单手握拳抵着自己的太阳穴狠狠地敲了两下,剧烈的疼痛终于让大脑清醒了一些,这才得以摇摇晃晃地起身,扶着身边的家具一步一顿地走向门口。
想去看看他。
即使这个时候,看见他的每一眼都是对自己的凌迟。
但是还是想去看看他。
他艰难地蹭到门口,果然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走路声。但是他却像再也支撑不住似的歪斜着倒下,脑袋重重地撞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门外正在放牛奶的许应被里面的动静吓了一跳,核对门牌号发现正是那位何先生的屋子,便有些担心地走过来敲门,“何先生,是您吗?出什么事了吗?”
他是在关心我吗。
贺正冬头脑昏沉地想着,很想出去看看那人现在焦急的表情,再一把搂入怀里,却又记起两人不能相见的约定,鼻头一酸。
他身体滚烫地倚在门上,额头失力地顶着冰冷的木板,万分怀念着两人曾经温存的时光,可只能捏着喉咙努力压低嗓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我没事。”
时隔三年,两人重逢后的第一次对话,他说的竟又是这句我没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