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贺正冬和许应分开的第二天晚上傅睿云就赶巧去了他家。刚一推门就被迎面扑来的烟酒味儿熏了个踉跄。
屋子四周的窗帘捂得死死的,里面一点儿亮光都没有。傅睿云低声叫着贺正冬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只好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摸黑走进去,最终在沙发脚下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他。
贺正冬身下的地毯上落满了酒瓶渣子,而人却像是失去知觉似的坐在上面,脚底踩的地方一片暗红,走进了就能闻出那被酒臭掩盖住的浓重的血腥味儿。
竟像是死了一样。
傅睿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查看情况。
好在那人只是累极睡着了。
然而在梦里他也并不安稳,呼吸急促,眉毛紧蹩,眼珠在眼皮下不安地滚动,连带着那层薄薄的皮肤一同轻轻颤抖。察觉到有人靠近立刻睁开了双眼,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小应对不起,我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你能不能不走…”
话说到一半,浑浊的眼睛才终于看清来人,声音一滞,抬手难受地捂住双眼,“你怎么来了…”
手掌根处竟也蜿蜒地流下血来。
“我来A市出差,晚上想找你聚一聚,结果给你打电话一直关机,就过来看看。”傅睿云说着,瞥到了被丢在沙发上的手机,拿起来一按发现已经没电了,“谁知道他妈的一来就碰上你这事儿。”
他弯腰想把好友从地上拉起来,但是又怕他身上再被那些碎渣划出几个口子,就僵在那里不敢动作。他有无数问题想问,看到这个场景心里也模糊有了答案。
“你……”
贺正冬沉默地没有接腔,过了一会儿像是缓过了劲儿,双手撑地缓慢地坐了起来,玻璃扎进手掌也没有感觉。坐直后还伸出滴滴答答流着血的手指了指前面的电视机柜,“帮忙拿一下药箱,就在电视机下面。”
看见好友担心的神情,贺正冬竟然还反过来安抚道,“放心,我没事。”
“放心,我没事。”
两人吃完晚饭,傅睿云怕贺正冬回去想不开,把他送上了车又挤进副驾驶,想跟着他回去。听见这话,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漆黑的屋子,贺正冬也是强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神情自若地开始收拾。
当时他没说出口,但现下忍不住了,掰了一下后视镜,“没事个屁,你自己看看你这张脸。”
贺正冬不用看也能想象出自己是什么样子,没有抬头,“我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谈恋爱,从再见到他起我就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他摸着手心交错的疤痕低声说,“刚刚只是突然知道,有点情绪失控,现在已经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傅睿云看着他把自己手掌又掐出了几道深痕,知道他是在忍,但也不好再多说,只能像个老妈子一样嘱咐了半天,才放他自己回家。
贺正冬心里清楚那人是肯定会谈恋爱的,这就如同走入大学的那么多少男少女一样,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阶段。更何况许应本来就是个优秀的人,高中起就有女生暗恋他,上了大学的他光芒怕是只增不减。
但是猜测到他谈恋爱是一回事,自己真实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
饶是已经做了那么久思想准备,给自己套上了层层抵御的盔甲,却还是被那一瞬间的痛苦击得粉碎,铁片反噬一般全都扎回身上,难受得他只能咬牙强忍。
回到家蹲在阳台上的贺正冬看着自己养的那些植物发呆。
几年前为了转移贺正冬的注意力,傅睿云替他网购了一批花草回来,让他好好照顾着,顺便也分分神把自己照顾好。
所以对于他来说,养着这些东西何止是单纯的养花养草那么简单。他们是一种精神寄托,在他最低谷的时候陪他度过了日日夜夜。
贺正冬养的小心仔细,看他们就像在看许应。每种植物都认真上网查了生长特点,就连出差都要拜托父母或者傅睿云过来帮忙浇浇水。搬家的时候更是,因为担心被搬家公司磕了碰了,所以每一株都是他自己亲自运过来的。
后来在发现自新家附近就有一个花卉市场后便更是毫无节制地购入,渐渐地,他那阳台都快变成一座小型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