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9、

顾星移沉默了一会。

然后和往常一样笑了，点了点头：“一切都好。”

“是吗？”沈连城柔声道：“这几天都没来看你，你不会生气吧？”侍从端来一大碗浓黑的药汤，沈连城熟练接过，放入顾星移手中，后者睫毛微颤，双手捧稳，道：“没有生气。你平安无事就太好了。”他们你来我往，将好字翻来覆去念上了好几遍，最后却无话可说。

顾星移一口一口的吞下汤药，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怨怼激烈的情绪，沈连城注视着他，突然开口道：“星移，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顾星移低头不语，他喝光了药，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在扶手上，顾星移抬起头，脸上是一副轻巧的表情：“没有什么啊，你有空过来看看我就好了。”是非常耳熟的话。

沈连城心中一动，道：“星移，我救了你哥哥，你还没有说谢谢呢，真让人伤心。”他语气惆怅，目光在低垂眼睑的侍从身上一一扫过。

顾星移的衣袖动了动，他略略侧过头，仿佛在发呆，半晌，嘴角弯了弯，小声道:“谢谢你。”沈连城见他不管怎样都是同一副表情，目光冷了一瞬，语气却还是不变，道：“我看你也很累了，我下次再来看你。”顾星移点头说好，侍从将沈连城送到门口，他转身离去，却在行了十数步后，身形一起一跃，轻飘飘落在一棵大树上，正好能看见繁楼内的场景。

新来的侍从和顾星移没有什么话说，偌大的楼内只有衣服淅索摩擦的声音，顾星移坐在卧榻上发呆，脸正好朝向窗外，丫鬟们都在他身后收着药碗物事，一点没把眼神放在顾星移身上。

他大半的身体都在阴影中，窗棱的影子在他脸上割下道道伤痕，沈连城手掌突然攥紧枝干。

他看见顾星移微微低着头，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角落中张开嘴巴，仿佛窒息般深吸了几口气——那是十分痛苦的表情，眼泪落入衣衫中，转瞬便看不出端倪。

而这神情也只是一瞬，等丫鬟们走到他身边时，他又是那一副乖顺的样子。

沈连城再不留恋，转身离去。

小婢点燃一盏盏灯。

为首的大丫鬟指挥着几人为顾星移宽衣解带，有条不紊，她看了一眼刻漏，开口道：“请小公子更衣。”然后把便壶放在顾星移床边，用手势示意众人把顾星移抬起来。

顾星移捏了捏拳，小声道：“不用了，我现在不想......”

丫鬟投来怀疑的目光，然而并未多说什么，示意人撤下便壶。这一批侍从手脚麻利，寡言少语，做事十分干脆。

几人又让顾星移躺在床上为他擦身，大丫鬟站在一旁，突然皱了皱眉，走过来把顾星移双腿掰开，等到用干净的水擦好之后又帮助他恢复原状。

顾星移一声不吭，等到众人忙完才柔声道谢。

“分内之事。”大丫鬟声音没有起伏，见诸事已毕，躬身道：“奴婢就在隔间，小公子有事叫我即可。”然后撤下众人，推门而出。

房内只留了一盏灯，暗暗的照着旁边的沉香木。

顾星移闭着眼睛，想着很多快乐的事情，希望眼泪可以流得慢一点。

哭也是不能持久的，眼睛肿了就会有痕迹，他抬起自己的手，大拇指上的指甲饱满圆润，然而轻轻一揭就揭开了。

那是白天遇见沈连城的时候不小心太用力了，幸好很快就把血隐藏起来了，没有被人发现。

要一直一直这样静悄悄的，什么事也没有。

其实沈连城在身边时，远远不会做到这群侍女这样细致，很多事情他都会自己做，那时还更快乐一点。

但是不能再提要求了，已经犯过错误了。

他把手轻轻搁在一旁，这样想。

过了一会，等到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他才慢慢支起身体，把自己搬进轮椅中，向便壶挪去。

今晚出奇的安静，平时流云会进来看他好几次，她是个十分负责的人......顾星移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侧着头细细聆听，他刚刚听到了一声轻轻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