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子成龙（2 / 2）

“那他会打人吗？”

“他不打人，他就喜欢让大家写检查，写完还要在全班面前读，不过这么一来，班主任肯定饶不了我们。”董维靖语气沉重。

听到关键处，我有点雀跃，“听说你们课余时间，都在研究怎么挨揍不疼，是真的吗？”

他们两人笑着对望一眼，那眼神大概是在说：小样儿，知道的还挺多。

哼，我还知道更多呢！不能让你们瞧不起！

不等他们开口，我迫不及待地炫耀，“我以前也挨过打，老师打的时候，手不要伸那么直，稍微蜷一下，就没那么疼了。”

果然，他们露出一副找到同类的表情。

我内心骄傲，这种诀窍，可不是谁都能发现的。在挨打方面，我可说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冠绝天下，少有敌手。

只是不知道，本地打法是什么样的，还得向他们讨教。

“班主任早就知道打手心不疼，她都是冲着手指打，超级疼。”董维靖边说边忍不住抖了下，“被她打的时候，手一定得往前伸一下，这样就能打到手心上。别的老师，都是打手心，没那么疼。”

想想真是很疼。打手心的时候，都是下意识向后躲，谁还会主动向前伸，班主任好可怕。

“你以前的老师也总打人吗？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果然是同道中人，董维靖听出了我在挨打事业上的老练。

“我以前是中心小学的。”

“哇，这么巧，我家离中心小学很近的，就住在中心小学旁边的初中的东边，我周末还去那个大坑挖过胶泥，我捏了很多大哥大。”董维靖很激动，“原来我们离的这么近，那我们周末也可以一起玩儿的。”

“对对对，我们也喜欢捏大哥大，我跟我以前的同学，还总拿它打电话呢！”远在他乡找到组织的我，忍不住要上演一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戏码。可惜被恼人的预备铃阻止，我们只得匆匆跑回去上课。

虽然交到朋友，让入学第一周的生活不再那么难熬。但周五放学，见到校门口等我的暴躁爸爸时，眼泪还是差点掉下来。

回到家里，温柔奶奶和强悍妈妈争相抹着眼泪，差点把我认成逃荒的饥民。

或许是当时的我看起来过于悲惨，强悍妈妈破天荒地，没有逼我吃那些大豆、蔬菜之类，我热泪盈眶。

但她不管做什么菜，委婉地说，都不是很好吃。于是我只能热泪盈眶，不能再做其他，诸如多吃很多饭之类的事。

熟悉之后慢慢发觉，原来魔鬼学校的学生，和我原来的伙伴，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喜欢一个人在家时，偷偷披上床单扮大侠；一边吃饭一边看动画片，看电视时听不到其他人说话，离电视太近会被骂；弯腰驼背时，会被妈妈突然一巴掌打在背上；惹事挨揍时，会赶紧躲在爷爷奶奶身后；每周离开家之前，分别向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各要一份零花钱。

愁的只有写不完的作业、做不出的试题、达不到的分数。

没有人为未知的明天发愁，所有人都在抱怨时间太慢，所有人都在期盼长大。

经历过几次考试，季颉永远保持学年第一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老师对我们的深切期望，每次考试之前，我和其他徘徊在年级前十的旅客朋友，都会被私人订制目标分数。目标经常是，排在自己名次前的那位同学的成绩，达不到目标的部分，全部以三角板补足。

季颉的目标只有自己，且每次考试成绩都让老师满意，很少因为考试挨打。

鉴于他无法与我们共苦，董维靖和我总要搬出江湖道义，使他羞愧自责，进而贡献辣条。

他很懂得反抗，奈何董维靖更擅长镇压，且脸皮压倒性的厚，我只需在一旁摇旗呐喊，等待董大王满载胜利果实凯旋，乐呵呵分享零食。

每次考试，老师都会为端正我们的学习态度而努力。讲他们读书时，是如何重视学习，考试比同桌低上一分，都要趴在桌子上大哭。结果每次说到激动处，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激动，于是出离愤怒，更加严厉。

所幸我脑子少发育一根弦，漫长的挨打生涯，并没有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什么创伤。

千禧之年，董维靖、季颉和我的年纪，正式突破两位数，我们互相致辞，郑重祝贺对方，并送上深切祝福。

林茜赶在千禧之年前，过完了一岁生日。董维靖的弟弟，也扒着90后的尾巴出生。

我和董维靖每周都在一起玩耍，寒暑假经常跑到对方家里，假借作业之名逗弄小孩儿。

偶尔季颉会来，带来小人书或奥特曼，我们可以围在一起，看上一整天。

此外，除了更加抗揍和厚脸皮，我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身高没有变，体重没有变。从中间靠窗的位置调到第一排，每次站队都是第一排。

强悍妈妈对此十分担心，决定近距离管教。

于是，千禧之年我又一次经历了转学，回到家乡表里如一的小学。

虽然离别新朋友多有不舍，但毕竟是要回到更加熟悉的地方，何况还不用写暑假作业，对着镜子自我安慰一番，便又开始美滋滋憧憬未来。

猴哥不也是走遍浮华大地，学得一身本领后，最终还是选择回到逍遥自在的花果山吗？

我喜欢猴哥，猴哥是我人生路上的灯塔，追随灯塔的脚步，总是没错的。

只怪我当时依然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