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1 / 1）

（一）离家

二月春风。嫩芽初黄。柳城这个小城热闹起来，游山玩水的士子，踏青的仕女，叫卖的小贩，耕作的农夫，生机盎然，看的人心都欢喜了几分。

城东陈秀才家，却是愁云惨淡。却说这陈秀才，本名陈秉绥，这陈家原也是做过官的，家中颇为富裕，后来渐渐衰落，到陈秉绥这辈，族中已经无人为官。这陈秉绥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谁料考了三次都未曾中举，心灰意懒之下也就不再考了。做了族中的私塾先生，又常做些零散的营计如代写书信，为道观佛寺抄写经书，卖书画等。加上家中又有几亩薄田。日子倒也过得去。

家中妻子姓安是一位秀才之女，识得几个字，又有一位姨娘，姓许，原是家中的侍女，安氏做主，开了脸，抬了姨娘。家中只有一双儿女，皆是安氏所出。哥儿陈礼纯，姐儿陈佩度，两人一幅好容貌，品性也让亲戚邻里交口称赞，夸陈家教导有方。陈礼纯年纪轻轻已考上了秀才，正准备考进士，陈佩度虽是女儿，却也疼爱得紧，自小跟着哥哥和父亲学习，因此家中虽非富贵人家，气度却也不凡。前些日子圣上选秀，柳城官员谁敢懈怠，一时之间城中嫁女儿，定亲，弄的鸡飞狗跳，有女儿的家中都慌了神，安氏心疼女儿，不肯将女儿错嫁，只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如珠似宝，便未急着相看。心中亦存侥幸，觉得这么多人，轮不上自己，后来发榜一看。正是陈家女儿，陈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应了，今日便准备送女儿入官府。

“好孩子，你这一去一定要小心才是，不要太担心家里，总归还是有你哥哥的。”安氏说着便偏了头，热泪滚滚而下，陈佩度亦红了眼眶，一旁的徐姨娘也顾不得感伤，强笑道“夫人也莫要太过伤心，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许就给放出宫来了呢。”口中说着心中亦是不信的，秀女入宫，选中的为妃或赐婚大臣，剩余的充当宫女，能放出宫的秀女，都是王公大臣家的女儿，怕耽误婚嫁，寻常人家的女儿哪有这等好事。

陈佩度虽是伤心，见母亲这般，也不由得强行打起精神安慰道：“母亲，姨娘，佩度入宫，若天恩浩荡，有幸留用宫女，月月有俸禄可补贴家用，带女儿二十五岁时放出宫，未尝没有相见之时。”

安氏抽泣几近气绝，只道：“可怜我儿，怎生去了那等见不得人的去处！”徐姨娘连忙拍了拍安氏的后背，对陈佩度言道：“老爷和纯哥儿在书房，姑娘先去见他们吧，我劝慰夫人即可。”陈佩度点点头，不忍再留，往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