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1 / 2)
对于剧本的了解,我显然比西顾要熟很多,写小说和剧本更多靠勤奋和惯性,而诗歌还输靠天分和灵感更多一些。
所以我和朱一龙、何青羽研究剧本的时候,西顾只好一旁听着。此时我们正说到京剧的一些唱词念白不是那么的精致,那么的顺口。
朱一龙说影视剧中这些更加可怕,因为影视剧剧本的长度是远远大于京剧的,肉麻磨叽他说不出口的话就更多。
他俩免不了要声讨编剧,我都快不敢听了。
西顾在一边看热闹看得很欢快,而且何青羽一举例子那就是引经据典,全是戏里的玩意儿,她那大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盯着何青羽。
何青羽在戏台上多年,还能怕看,根本就不在乎西顾那露骨的眼神。
唯独刚赶过来的章忻在那儿如芒在背。
西顾稀罕他的时候,那也是星星眼的,现在已经换了别人了。
何青羽正在哼唱一小段程派《柳迎春》的流水:
“红梅得雪添丰韵,
绿竹凝妆带粉痕,
玲珑玉戏飘金井,
寒雀枝头也禁声,
遥见有人扫雪径,
踏破琼瑶雪满身。”
程派的《柳迎春》少有人唱了,和别的派别都不一样,词极美,曲调也与别人不同。
何青羽的小嗓很像程砚秋先生本人,幽远缠绵,婉转优容,这词也是十分雅致。
朱一龙叹道:“这样有感觉的词,背上多少也不嫌多啊,写了景色,也写了那个人。景色是工笔,唯独那个人粗粗描摹,更有情致。”
西顾颤抖着手感叹:“太美了,唱出来就有感觉,这是诗啊。”
我道:“西顾承认的诗可不多了。程祖这个《柳迎春》,没人唱了。今日一听,恍然程先生在世。我倒要谢谢何先生了。”
何青羽连忙说不敢:“这个戏没人教我,是我听着程先生的唱片学的,不免有些形似。”
西顾摇头如同拨浪鼓:“这要是形似,什么是神似?我要感慨死了!我好感动啊!我现在已经要不行了,我――”
章忻铁青了一张脸把西顾拽走了。
我白了他们一眼,操着薛仁贵的嗓音道:“我与你看个好东西呀!”
何青羽抬眼:“你有什么好东西,无非是马刷子,马嚼子――”
我掏出一块大虾酥:“看金印!”
朱一龙拉着我:“你刚才就应该和沈西顾一起走知道吗?你要是不好好聊天,你就别耽误我们两个探讨表演。”
我:“???”
何青羽抿唇一笑。
我站到门口,感觉朱一龙随时能把我推出去,他们俩就在谈论什么梅兰芳啊又费因斯啊什么的。
“明天我有一场戏,《春草闯堂》,我给人配李半月。有时间来看。”
门外小两口叽叽喳喳的。
我打开门问:“明天何老师的《春草闯堂》,程派的李半月,你俩想看就去啊,反正我肯定要去。你俩小点声商量哈。”我挑眉看向章忻,章忻一张老脸红了红。
关上门,我坐下来倒酒。
朱一龙已经和何青羽谈到了知己的境界。
朱一龙拍案道:“戏曲的程式化表演和影视剧的表演,有很多处理方式是一样的,是相通的,比如我觉得情绪这个东西不一定是要全部释放出来的。京剧的哭只需要掩面一句‘喂呀’或者是‘唉’。因为情绪只是为故事服务的。”
何青羽点头:“对对对。当你有了情绪之后,就要学会收。含着情绪去演戏,但不要把情绪看得太重。否则你在舞台上说不清楚话,只会哭有什么用啊?观众谁管你伤心,你话没说明白,故事没讲明白,都是没用的。”
“确实如此。”
“我插一句哈。”我举手说话,自觉要比叶开乖很多,“我认为理性固然重要,但敏感的内心也重要。不然他凭借什么设计出那么多细节呢?编剧的剧本始终是干巴巴的文字,要从中挖掘出可演的细节和层次应该并不容易。”
朱一龙:“可也不难啊。这不就是我们该做的吗?”
我噎了一下,“但程度不同啊,有的人设计的好,有的人设计的就比较粗糙,还有演错的。”
朱一龙难得冷艳高贵地回我一句:“哼。”
我抱着胳膊问:“龙哥你今天是不是有点飘了?咋回事儿啊?这家伙,给我怼得嘎巴嘎巴的,我都听见响儿了。你要是不愿意和我说话你就和何老师私奔去吧。我看你俩这一句一句的挺搭啊。”
何青羽摇头:“私奔的话,今天不行,今天晚上我还得排一遍《春草闯堂》呢。我也该走了。”
我对何青羽怒目而视。
朱一龙送他到大门口,目送何青羽身影远去。
西顾被章忻抓住手腕,不得动弹,无法送何青羽出门。
我不解其意,也不知道这俩人商量出个什么里根儿愣没有。
回去的时候,我问西顾去不去看明天的戏。她说去。
“???章忻都吃醋吃成那个犊子样了,还能让你去看何青羽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