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2 / 2）

不像样的学生。一早上积攒的不如意酿就怒意，陈常下压把手，猛地推开门。

“你们...”

四张脸齐刷刷地望过去，跟资料上的照片完全重叠。

桌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灌汤包，陈常咽下“是几班的学生”，笑着搓手：“这么早。哈，年轻人就是要准时吃早餐。不错不错，都是好孩子。”

林玥可外套脱了一半，继续脱。宋斐还在调侃她，压低了音量。秦可收拾桌上的一次性盒，码到塑料袋里，利落地打结。

林玥安带点歉意：“陈老师早上好，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陈常忙摆手否认：“怎么会！学校有你们这么优秀的学生，是一种荣幸，哈。”

教学楼四楼，高一三班教室门口的走廊。

教学区禁烟，吴肖鸿忍得很辛苦。

新学期的开始惯例要大扫除。他带的这个班，学生是聪明，但是顽皮程度跟聪明程度不相上下，大扫除像在玩水，教室地板滑得站不住人。

重点班人数一向卡得严，一下子空降四个转学生，其中三个根本没参加入学考试，他作为班主任多少有点不悦。

不悦也无解，吴肖鸿走进教室，在讲台后面站定，拍了拍桌子，提高音量：“别闹了，半小时内把卫生搞好，准备迎接新同学。”

新同学。本来就闹的课室沸了。

“啊？就刚校门口那几个人啊，你没看到吗？”靠在教室后排图书柜的卷发女生对着掌心的小镜子理刘海，“真的超好看。呜呜呜真希望是我们班的。”

陈钰半蹲在地上擦柜子，小心地不让地上的水弄湿裙摆。擦完最后一个角，把毛巾泡在水里，搓洗，扭干，提着裙摆站起来。

“嗯...没注意到。”她擦完柜子，又去擦后排的桌椅，在喧闹的环境里安静得突兀。

没劲。卷发女生暗暗翻了个白眼，打趣她：“班长，别天天埋头学习诶，青春可不等人哦。”

仍然认真地擦桌子，头也没回。

每个班都会有这样的学生：戴最简单的黑框眼镜，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脾气很好，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意见。学习刻苦，成绩在中上游。不打扮，与八卦绝缘，有时候是老师的好帮手。

比如陈钰。

卷发女生收起镜子，凑近了点，在弯腰的人耳畔停下：“嘿，你不会是喜欢顾北清吧？”

桌子擦得发亮，顾北清的桌子。陈钰终于停了，有了点表情，说出来的话教条般乏味：“我们还是学生，主要任务是学习。”

旁边多出一套桌椅，她移了半步，继续擦：“都是桌子而已。”

切。

卷发女生加入了不远处另一个显然更有趣的谈话。

四班后窗，何亦然扣着严泽的脖子，屏息看人肩胛骨下方的纹身。

人纹在前面，他趴在人背上扯着衣服看，看不清楚还有脸嫌弃：“你这弄的什么鬼啊。”

“**。”段泽一把把他从身上撸下来，“你看个屁懂。”

纹的是持叉撒旦，黑白，幼年期，还没消肿，看着特疼。

顾北清坐在两人面前的课桌上转笔，瞥了眼：“蛮好看的，哪纹的？”

“家里，给我姐练手。”段泽把被扯乱的衣领整好，“我妈快气死了。”

他们三个人在乱糟糟的课室一角光明正大地偷懒。段泽翘腿坐在拉出来的椅子上，往后靠，枕着何亦然的肚子，心不在焉地盯着一圈圈转动的笔。

何亦然神经粗，一起混了几天都没看出顾北清有什么不妥，但段泽不。

笔掉在地上的一滩水渍里，段泽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北，失恋了？”

“啊？”何亦然错愕，撑着椅背的双手伸直了点，段泽的头突然失去依靠，视角从教室内切到外面。

“谈不上。”顾北清耸肩。谈不上在一起，更谈不上失恋。

堆着一脸笑的教导主任出现在同一层的楼梯口，走出几步又回头，停下等着。

段泽偏过点身，最后干脆站起来，看全后面的四个人，啧了声。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黑色棉服在教学楼的白墙间移动，穿在女生身上有点大。过长的袖子把手遮了一半，露出来的另一半放在耳边，握着手机。

学校禁止学生在校使用手机。

“一米七二，九十斤。外套，随便吧。十分钟校门口。”林玥可挂了，电话被塞进外套口袋。

顾北清到很久以后的后来才发现，他对秦可有着敏锐到诡异的感知力。

那时候他们已经有五年没有见面。

但现在，秦可就在离他十余米远的地方，再走几步后转弯，两人所处的两点就能连成一条与走廊平行的直线。

嘈杂的背景音扭曲，无关的人与物无限虚化，只有秦可无比清晰。

他看不见他，但是他能看见他。

头发短了，口罩摘了，帽子没戴，围巾不在，一身装扮像行走在早秋。肤色极白，脖子纤长，无比接近圣洁的干净。偏头听人说话，下颔线清晰又利落。

明明怕冷，衣服倒大方地给人穿。脸上带了倦意，这样毫无防备，任由经过教室里的女生偷拍。

段泽在秦可，顾北清，何亦然脸上来回看，突然笑了。

校服拉链够松，他轻轻一勾，顾北清校服里的卫衣就露出大半。顾北清回头皱眉，两人的眼神碰了下，段泽先移开。

移到越走越近的秦可身上。

设计师品牌，难买，同款不同色。

笃定又得意地，段泽指着秦可：“北，他是你喜欢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