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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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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三十三年四月,西南淮庆像往年一样,备了贡品,遣了随官,浩浩荡荡前往中土。淮庆并非一个小国,但与中土的季家江山相比,却是差得远了。季家远征军伐来之日,他们谈判过,抵抗过,但一连打了十年的战,淮庆终究是敌不住,向中土称了臣。但好像除了每年一次的朝供,也没得什么差别。淮庆王依旧是淮庆王,众归山以南,依然是他呼风唤雨的地界。

但朝廷乐得安闲,文士却不干。那些义愤填膺,斥责朝廷,甚至斥责淮庆王的诗词歌赋,烧烧禁禁了好几年,随着老一辈风骨的陨落,终于渐渐沉寂,杳无声息。

前往中土的队伍后面,跟了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谁也没看见。

南华寺里,李画眠为刚刚做完药浴的芝麻团子擦拭身子,穿戴衣裳。令人困乏的天气与药气熏熏的烟雾相佐,让芝麻团子昏昏欲睡,小脑袋趴在李画眠的肩头,一副睡眼惺忪模样。

李画眠瞥一眼转头问东方先生:“这药里可是放了烧尘?”烧尘味香性温,是难得的安眠药品,寻常人家并不多见。

东方先生正抿茶,见她虽是提问却说得肯定,便“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她:“你能分辨得出来?”

李画眠略一点头,诚实道:“我自小灌汤药,对药颇是熟悉。”

东方先生却笑着摇了摇头:“非也,有些人就是天天啃药材,也未必能分辨一二。”

这话说得是在理的,同一味药的分量不同,气味便有差异,然不同的药材之间有些味道却十分相似,非浸淫药材几十年的老药头,不能分辨得如此轻易。正如与这烧尘相似的,有一味消汁,只不过药性要烈一些,但也是用于安眠的良品。

李画眠笑笑,芝麻团子此时已完全睡着,她将他搂紧,一把抱起,转头却看东方先生一脸犹豫迟疑。

她轻声说:“先生有何吩咐,但讲无妨。”

东方先生摆摆手,捋了把胡子道:“老朽只是好奇,元之孩儿身上之毒,非得寻常。”

医者有医者的本分,只治病,不过问。他身着江湖医圣之名,更是将此条终身谨记,可如今,不知是这毒太过稀奇,还是这人与他甚有渊源之故,他终还是要过问一遍。

李画眠说:“他母亲,是玄镜门幺女蒂连。”

只一句,东方先生便懂了。玄镜门与医圣谷同为江湖大家,但前者善毒,后者善药。玄镜门的幺女蒂连,是玄镜门中的用毒翘楚,她为人虽心性良善,却甚是泼皮,行于江湖无人敢得罪。也不知那耿直呆板的陆笑归,如何入得了她的眼。可惜两人双双离世,徒留一小儿在世。

陆元之身上的毒名为登仙,为其母亲蒂连所创。中登仙者,都活不过七日,但团子却缠绵痛苦了几年,中毒不深,是胎中带毒,极有可能是蒂连浸染毒药多年而留下的祸患。

东方先生暗暗叹气,不再言语。

李画眠同东方先生谢过,便携芝麻团子回了醉桃源。

这天芝麻团子像往常一样在门口念书,他张口背:“信言不美...信言不美..”

“美言不信。”

团子陡然想起来,接着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辩者不善...”

“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芝麻团子回过神睁大眼睛,往声源处望去,只见一面容沧桑的老乞儿正在他旁边晒着太阳,微眯着眼一脸享受,嘴角带笑摇头晃脑地念念叨叨。

芝麻团子把书合上,好奇地问道:“老爷爷,你好呀?”

那老乞儿斜睨了他一眼,问他:“小孩儿,读书有何用?”

芝麻团子扰了扰脑袋好生一想,便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

老乞儿见状得意一笑,说:“不用读书了,读书无用,百无一用是书生呐。”

秀才乍一踏出门就听到这番言论,登时反驳道:“经纶满腹以指点江山,无用?大字不识的莽夫就能匡扶天下?”

老乞儿撩起下垂的眼皮看了他一眼,砸吧两下说:“渴水人遇井手无绳索。”

秀才闻言便接下去道:“老道士降妖心有乾坤。”继而明白这老乞儿口中读书无用之意,便好奇发问:“老先生一身学问,何以至此?”

老乞儿感叹一声道:“所以说读书无用,不读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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