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颗栗子(1 / 2)
甘徒山一阵眩晕,接下来法庭上发生的一切他都无能为力,这么多年来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毕恭毕敬,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约束得了他。
除了甘栗,此时,坐在他对面甘栗颇具深意的微笑在他心里重重地击上一拳。
“爸爸!爸爸!”
那孩子奶奶的声音还在法庭内回荡,这句原本是世上最美妙的话却将成为甘徒山此后余生的梦魇。
因为孩子出现记者们也呆住了,几秒后,终于反应过来,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纷纷冲到最前排对着孩子和甘徒山狂按快门。
孩子被记者们的动作吓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伸出小手想要拥抱甘徒山,可甘徒山此刻只想躲避,根本不去看那孩子。
记者们哪顾得上这些,孩子的哭泣不就是这则惊天新闻最好的配图吗?拍摄一刻都没有停止。
“肃静!肃静!所有人回到座位!”
审判长像一个小学放牛班的老师,诙谐地让所有记者归位,法庭的其他工作人员不得不冲到记者身旁,强制他们回到位置上。
审判长向公诉人示意继续审问。
“被告人林海,你是否见过这个孩子?”
林海瞟了一眼甘徒山,昔日上司凌厉的目光不再对他有任何震慑效用。
“见过……”
公诉人上前一步:“什么时候?”
林海咬了咬嘴唇,让一个守密已久的人开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他的话是在为自己辩护。
“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我见过,后来就被甘徒山迅速送到了国外。”
此刻公诉人的语气温和了许多,原先对待被告居高临下的口气弱化了许多。
“为何你会替甘徒山保守这么多年的秘密?既然杀人不是的本意,为何不早报案?”
林海叹了口气,这一刻他脸上的苦笑已是他多年来第一次笑容。
“甘徒山以我家人为把柄威胁我,如果我不替他办事他就会伤害我的家人,我不得不那样做。”
林海的目光从公诉人移到了审判长身上,眼眶红着,泪水早已从他的脸上消失多年。
“审判长,我承认,这几个人的死都是我做的,但说到底这三个人和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害他们?要不是甘徒山以我妈妈的生命作为威胁我又怎么会杀人?!”
显然,林海的话打动了在场所有旁听者,此刻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甘徒山。
甘徒山看着林海动情的样子终于回过神来,再也摆不出那副事不关己的领导风度,指着林海的鼻子骂:“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威胁你了!你有证据吗!我是医院院长,我的职责是救人!怎么可能会杀人?我哪有那样的本事!”
曹振向前一步,挡在甘徒山与林海中间,看着甘徒山,眼神中藏着体面的对抗。
“请你不要辱骂我的当事人,若你再有此类行为,我的当事人有权对你提起诉讼。”
自离开家以后从没有人这样维护过自己,林海露出了小男孩般感激的眼神,是啊,他也不过是一个21岁的少年啊。
林海激动地撑着轮椅站了起来,激动使他整个人摇摇欲坠。
“审判长!纪林林在牢里死了,他们都说是自杀死的,她怎么可能自杀?她还有一个孩子啊!都是甘徒山做的!纪林林的死也是甘徒山做的!他为了利益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放过,何况是我的母亲呢?你们说说,我怎么敢不听他的!”
林海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呐喊,司齐不自觉地拉住了甘栗的手,回头一看,甘栗的泪已然落下。
“好了,请被告人不必激动,法庭是讲究事实的地方,请不要做没有证据的推论,况且,你为了保全自己家人的性命而去掠夺无辜者的性命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审判长的话让原本动情的氛围烟消云散,他干咳了几声,又埋下头去在纸上记了几笔。
“公证人继续吧。”
公证人点了点头,又走到甘徒山面前:“甘徒山,你是否承认林海所诉的供词?”
甘徒山平负着心情,脸上的沟壑因为出汗而泛着油光。
“我不承认,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甘栗与司齐的手又握紧了一分。
“甘徒山,你是否承认你与纪林林相识?”
甘徒山眼珠一转,似乎已经想到了如何解决。
“我不认识她。”
这话又引起大家的窃窃私语,此刻他的话似乎也没那么可信了。
“那么,甘徒山,你是否承认自己与这位证人的父子关系?”
“我又不认识纪林林,怎么可能认识她儿子?我不承认!”
甘徒山翘起了二郎腿,指着那孩子的鼻子,像是在指一个牲畜。
“畜生!”
甘栗暗暗地骂,却说出了司齐的心声。
“甘徒山,你是否维持原本的证词,坚持自己与案件毫无瓜葛?”
甘徒山终于把眼神移到了公证人身上,厚厚的眼皮撑起狠狠地瞪着。
“我坚持自己无罪。”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拍着甘徒山与法庭的对峙,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有着对抗整个法庭的气场,最终的结果恐怕今天仍旧没有答案。
审判长干咳了几声:“给这个孩子立刻安排亲子鉴定。”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审判长身上,似乎他这句话还未说完,对于甘徒山的处理才是大家最关注的问题。
像是被大家的目光趋势,审判长像左看了看审判员,却遇上审判员茫然的目光,他只好坐直了,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却故意闪躲甘徒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