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颗栗子（1 / 2）
一周后，第二次庭审。
记者比第一次多了一倍，大家在长椅上热烈地讨论，没有了第一次的拘束，也丝毫不觉得拥挤,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案件上，这一件案子牵扯着一起连环杀人犯，一名公立医院院长，一位全国最年轻的刑警队长和一位国际巨星的前女友，对于记者们来说就像打了兴奋剂，他们期待着这一出连续剧以最精彩的方式收尾，基本上忘记了这起案件牵扯到的三位被害人。
距开庭还有十分钟，甘栗与司齐不约而同地出现在法院门口，甘栗微微皱眉，向司齐抛出期待的眼神，司齐胸有成竹地点头让甘栗心安。
不出所料，两人的出现引得记者们狂按快门，仿佛这两人只是站在那就是好戏一出。
两人选择距离法庭最近的座位坐下，左侧是几位被害人家属，皱着眉不耐烦地打量着司齐，不知是否在责怪司齐多管闲事，巴不得审判立刻结束。
很快，书记员就位。
“请公诉人、辩护人和其他诉讼参与人就位。”
又是一场镜头间的较量，分明是不大的房间，有些记者却拿着长焦镜头，生怕拍不到法庭上的细微表情。
林海还未恢复，坐在轮椅上，手上戴着手铐被两名警察推进来，抬头寻找着什么，明明目光定在了甘栗身上，却装作不经意地瞟着，直到看到甘栗安心地眨了眨眼，他便明白，父母的事已经处理妥当。
而这一次林海似乎不是单枪匹马，与他一同出场的还有一名律师，曹振，他装扮整齐，面庞棱角分明，细看其轮廓便越觉得耐看，穿着黑色西装，酒红与深蓝相间的领带却打破了那种沉闷，看来是一名年少有为的律师。
所有人对律师的身份产生了好奇，是怎样一个人竟然会接林海这样复杂难缠的案子。
“这个律师……我知道！是那名上个月从美国回来的律师，擅长人权辩护和各类与政府人员腐败相关案件的辩护，一回国便进入了省里最大的律师事务所……不过，被告人怎么会请到这样的大人物为他辩护？”
所有记者的八卦雷达被启动，却一致看向司齐与甘栗的方向。
“曹律师刚从美国回来，还没参合进国内这些肮脏的关系网，我只是打了个电话，他就答应了我，当然，费用方面我也很有诚意。”
甘栗目视前方淡淡地说着，司齐为她的筹谋感到惊讶，看来这一切她筹划已久。
这时，门再次被推开，甘徒山左脚迈了一步，停下来，四处端详，并不为房间里颇具攻击性的镜头而紧张，目光扫过林海，一个正眼都没有，而是重重地落在了甘栗身上，霎时间的目光交汇，甘栗的仇恨达到顶峰，甘徒山却不屑一顾，马上闪过了眼神，端着领导架子走了进来，仿佛法庭就是他的主场，毫不客气地落座。
司齐藏在椅背后的手碰了碰甘栗，示意她不要激动，甘栗却怒视着甘徒山，仅靠目光就想将他碎尸万段。
很快，审判长穿着黑色长袍进入法庭，与甘徒山眼神交汇时的意味深长让司齐紧张，换做以前，他定不可能发现那微小的细节。
“宇城市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现在开庭！”
审判长宣告开庭，看似淡定，实则被记者们的阵仗弄得有些紧张，在宇城市法院就任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受人关注的案子。
“没关系，大庭广众下还能公开偏袒不成？”甘栗感受到了司齐的紧张，咬牙切齿地安慰着司齐，也算是安慰了自己。
告知当事人与辩护人所享权力后，公诉人开始宣读起诉书，并对被告人进行讯问。
“第一次开庭，犯罪嫌疑人主张自己是被指使犯罪，本案刑事侦查机关负责人也作同样主张，因此事实影响到本案的量刑，故安排第二次开庭审理。”
公诉人简单地作出第一次开庭的情况陈述，骤然，语气冷了下来。
“被告人，起诉书中指控事实是否存在，指控罪名是否成立？”
审判长突入起来的问题让林海不知所措，罪，的确是他犯下的，但事实不只是这样啊。
“我……”
“审判长，我方当事人对起诉书中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其犯罪事实是与其他嫌疑人共同犯罪所犯下的，其他嫌疑人包括已经在案件调查中死亡的纪林林还有第一次开庭中，被告人所指出的宇城第一医院院长——甘徒山，根据刑法第25条第1款之规定，共同犯罪成立条件是两人以上，必须有共同故意、共同行为，此案件满足以上条件。而我国刑法对共犯人进行了分类，规定了主犯、从犯、胁从犯与教唆犯。我方主张被害人不是此案件的主犯，而是属于胁从犯，是被迫参与犯罪的一方。”
曹振起立侃侃而谈，将被告人的犯罪行为归纳得一清二楚，并没有否认犯罪事实，却也为林海开辟出一条生路。
“这律师果然名不虚传！”
不少记者对曹振刮目相看，当然，也有些记者不吃这套。
“我看他是初出牛犊不怕虎！这些国外回来的律师就爱钻空子，把黑的说成是白的，若不好好治治这些人，很多杀人犯只怕都会无罪释放了！”
甘栗回过头，怒气冲冲地白了说话的记者一眼，那记者立刻闭上了嘴。
进入举证、质证阶段。
“依据法律规定，犯罪嫌疑人被抓获后不承认其犯罪事实的，应该由刑事侦查机关负责对犯罪嫌疑人是否构成指控犯罪调查取证，并根据侦查结果依法处理，第一次开庭后，刑侦机关向法院提出若干证据，部分证据经法院过滤后，将不作为证据呈上法庭，接下来，呈上证据。”
司齐听得心里一紧，明明前几日多加嘱咐老同学，却依然有部分证据被过滤，足以看出甘徒山背后的势力之强大。
“被告人林海原名楚山，经由非法手段改动户籍资料后化名林海，在宇城市第一医院院长身边担任行政特助，两人时常出入鼎悦国际E18幢别墅，而在此别墅中刑侦人员曾发现其中一出房间内留有本案另一位犯罪嫌疑人的血液，故提出推断，本案两位嫌疑人与甘徒山相识，甘徒山或参与本案。”
公诉人将证据呈给审判长，并走到甘徒山面前。
“甘徒山，你是否承认你与本案另一位犯罪嫌疑人纪林林相识？”
甘徒山没有立刻回答，眉毛一挑，食指和中指摸了摸嘴唇，这是长期抽雪茄之人的习惯动作。
“我没有，除我以外，林海也拥有那栋别墅的钥匙，我并不是长期居住于那幢别墅，期间他带过什么人、放置过什么东西，我一概不知。”
看着甘徒山傲慢的态度将自己呈上的证据毫无难度地推翻，司齐攥紧了拳头。
审判长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此证据不成立。”
记者们一片唏嘘，倒不是觉得可惜，而是为林海的无谓挣扎感到可笑。
“下一个证据。”
公诉人斜侧着身子面向审判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