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颗栗子（1 / 2）

凌晨一点，甘徒山家的灯都灭了，只有甘栗房间的门缝透出光亮。

化妆桌前甘栗正在摆弄着废纸，不到一分钟，她把手中纸叠的六芒星扔进一旁的玻璃罐里。

从那天开始，每个夜晚只有当天开始蒙蒙亮，她才能睡着。

夏天还好，夜要短一些，而冬夜对甘栗而言则格外漫长。所有人都知道甘栗热爱五光十色的夜，日夜颠倒是她的作风，但没人知道她夜晚根本无法入眠，与其说她痛苦倒不如说她只有在夜的黑暗里，才能构建将来。

不知折了多少个星星，窗户突然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

甘栗走到窗前，探身一望，楼下分明是那个几天前默不作声离开了自己的易子昂，现在正拿着小石子往房间的玻璃上扔。

即使微弱的灯打在他脸上依旧像舞台炫目灯光下的他一样，美好啊……

甘栗吃惊地看着他，二楼的距离完全能将他的表情看得清晰。

此刻他笑得像从前一样，仿佛所有的事都没有发生过，甘栗看着他，也不自觉地笑了，又想起那天常雪说的话，突然把笑收了回来，佯装生气。

易子昂拿出手机，在空中晃了晃，示意让甘栗打电话给他。

甘栗拿出手机，滑到上一个联系人，打了过去。

“你装什么罗密欧啊！”易子昂一接听，甘栗便劈头盖脸地指责。

易子昂却在电话那头发出好听的笑声。

“对不起，我爸妈把你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常雪二十四小时盯着我，好在现在剧组又开始工作，我记不起你的电话只好亲自来找你了，今天的戏拍到了十二点，回到酒店我偷偷溜了出来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你还醒着。”

甘栗无言，却没想去质问，倒是易子昂先解释了起来。

“那天不是我想离开的，我刚下了戏常雪就把我带上了回家的飞机，我想过要回去见你，至少把话说清楚，但我妈妈来电话说如果我再见你，她就不吃药了，我没有办法。”

甘栗看着易子昂真诚的眼睛，像一汪潭水，天上的星星倒映在他的眼里，甘栗还是心软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易子昂低下头，不让甘栗看见自己的脸，小声对着手机说着：“我想亲你。”

说完竟挂了电话，用手扶住楼房外侧的水管，企图爬上去。

“你别爬了！危险啊！你摔了我又出不去，我救不了你的！”

甘栗记得轻声喊着，而易子昂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会，还是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没爬几步却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电影里飞檐走壁那都是假的！你可别误会自己真有那本事！别试了，快回去吧！”

甘栗看不得他摔跤，抬高了声音劝着，可易子昂就是不服，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再次准备尝试。

就这样一次、两次、三次……

半个小时后，易子昂终于放弃……

或许是觉得又些丢脸，他只是抬起头瞄了一眼甘栗，又害羞地低下头，拨通了甘栗的手机。

“喂！都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哈！”

说完便头也不敢抬地跑走了，跑到足够远时，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见甘栗还在看着自己，又低着头跑走了。

甘栗在窗前长久地站着，夜晚的空气变得格外好闻，她深深地嗅了嗅，笑了好久好久……

*

而此刻，刚回家的甘徒山坐在车上，看到刚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易子昂，又看了看远处甘栗房间还亮着的灯光，眉头猛地皱起。

车的驾驶座上坐着林海，不时从后视镜观察着甘徒山的表情，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那抹灯光。

“那个叫司齐的警察上次在记者面前的发言好像并没有止住舆论，疯狂的粉丝已经扒到您头上了，他们说……司齐这次的澄清是为了给您面子。”

甘徒山眯着眼睛，重重的叹气。

“宇城的警局养着一帮不中用的东西！没什么本事还充当正义，你说，无能的正义有什么用呢？这次还不是要我给他们擦屁股！”

“您想怎么做？”

车稳稳地停在楼下，甘徒山抬头遍能看见甘栗的房间。

“明天去趟省公安厅。”

*

这个时间未眠的还有司齐，警局的其他人早已下班，他点了根烟，吐出淡淡的烟雾，环顾着一排排工位，只有自己的队员桌上是数不清的材料，零零散散地堆着，还贴着写得密密麻麻的便利贴，看来这次，大家都拼尽全力了啊！

自己每天晚上的熬的夜一定是值得的吧！

司齐从办公桌下取出自己的公文包，拿出从甘栗房间偷拿的那本高中毕业纪念册，为什么要偷偷拿走，这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许在那样的心情和氛围下，要求甘栗配合调查会显得太过无情。

他打开纪念册，扉页上只写了两个字：珍重。

司齐的心颤了一下，第二页的年纪大合影中一张张青春稚气的面庞无所畏惧地笑着，倘若经历未来的悲欢离合，这些笑容或许不会这般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