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颗栗子（1 / 2）

“司齐，还记得六年前我骑着自行车在警察局门口跌倒与你偶遇的那一天吗？其实，那并不是偶遇，我早就和你见过面了，就在我家门口，就是甘栗的妈妈被捕的那天，你把我当作小孩子摸了摸我的头，我却再也忘不掉你了。”

司齐无暇顾及甘甜声情并茂的告白，他拼命回想，不敢相信那天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就是甘栗，也不敢想象竟然是自己亲手把她的母亲送到监狱。

那一个案子发生后，司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位置，成为了全国最年轻的刑警队长，而甘栗却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家。

脑海里的案件细节早已模糊不堪，司齐竟感到强烈的愧疚。

“你早就知道当年案件的负责人是我？”司齐眉头紧皱向甘甜求证，

甘甜笑笑，点了点头，期待司齐热烈的回应。

“那甘栗知道吗？”

甘甜没有想到司齐跳过自己自己的告白，倒直接问起甘栗来了，沮丧挂在了脸上。

“我爸爸禁止甘栗参与那件事，对外宣称甘栗是自己的孩子，甚至封住了所有亲戚朋友的嘴，我想是怕甘栗因为身世而再次受伤，那段时间甘栗连出门都是禁止的，她就成天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我想以她那时候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记得你是谁。”

“为什么我在甘栗的档案里根本查不到甘望水和李柳燕的信息？”

甘甜像一个大人打量着未经世事的小孩一样看着司齐。

“在宇城，有什么事是我爸爸做不到的呢？我妈妈是政府官员的千金，当初嫁给我爸这个穷小子顶了不少压力，我爸为了向我爷爷证明自己，发誓要在三年内混出个样子，于是和他弟弟，也就是甘望水联手，做起了药品进出口的生意，甘望水和李柳燕负责在外奔波，我爸负责在宇城打通关系，甘栗要上学，便一直寄养在我家，外人看来甘栗早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所以最后正式挂上我父亲的女儿的名分也是顺水推舟，不算什么难事。”

甘甜叹了口气：“这些你可不要跟我爸说……实话说，让甘栗成为自己家的孩子，对我爸也是件好事，一来他可以向所有亲戚证明自己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不抛弃自己弟弟的小孩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死心塌地地与我妈这边的亲戚高官拧成一股绳，另一方面，甘望水和我爸爸那么辛苦的奋斗，为我爸如今的地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一切我的爷爷都看在眼里，要是抛弃了甘栗，那我爷爷会怎么想？下一步难道要抛弃我和我妈妈了吗？他所有的政府关系都是我爷爷介绍的，他会轻而易举地放手吗？所以我想，这不过是我爸爸的私心。”

司齐严肃地看着甘甜的叙述，竟觉得有些好笑。

“我还是第一次见女儿这么说自己的父亲。”

甘甜却异常平静。

“你见过哪个高官的孩子真正与父亲关系好的？从小到大我爸爸对我的关心甚至不如甘栗，高二那年不问我的意见直接把我送去留学，倒把甘栗留在了身边。你知道五年不见自己亲生父亲的感受吗？你见过哪个孩子不敢和父亲撒娇、耍性子？你见过哪个父亲对别人的孩子比对自己的孩子好的？”

甘甜越说越激动，司齐却不知如何安抚，甘甜看着司齐尴尬的表情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又平静了下来。

“我这辈子，就想要一个真正关心我、能给我带来安全感的男人，所以，司齐，你想知道什么，我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你。”

甘甜企图握住司齐的手，却被他自然地躲过。

“既然你父亲对甘栗这么好，她为什么还要嫉妒你、故意诬陷你呢？”

甘甜收回自己的手，尴尬地握住拳。

“有一次我妈妈给我掏耳朵，我躺在她的腿上，甘栗看见了又躲在在房间里哭，我去给她送饭，她怎么也不肯吃，当时我不懂事，就和她吵了一架，她满脸是泪的问我，如果让我和她交换我愿不愿意，如果是我父亲死掉我还会不会那样说她……我想，不管我爸妈对她如何的好，她永远不会把我们当作亲人。”

司齐弄不清自己现在的情绪，是愧疚吗？是心疼吗？他回想起刚刚在甘栗的房间自己曾那样冷漠地质疑她，便觉得更加难受。

“当年裴宇华知道甘栗的事，我猜想裴宇华拿这件事教训甘栗了，所以她才会说那样的谎。”甘甜继续补充。

“你能把你家钥匙借我吗？我有些事想问问甘栗。”司齐却一心想见到甘栗。

甘甜顿了顿，还是乖乖地把钥匙交给了司齐，她大概永远都不会拒绝他吧。

*

司齐握着方向盘，手心里全是汗。

他担忧着，一会儿见到甘栗她会不会哭泣，会不会情绪激动地把他赶出去……

他暗下决心，绝不能让甘栗知道当年将她妈妈带到监狱的那个人是自己。

车停下，司齐把后视镜调向自己，快速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领，练习着一会儿见甘栗时的表情，要笑吗？还是要假装严肃镇定，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紧张过。

十分钟后，司齐站在甘家的大门外，他搓了搓手心，拿出手帕把自己颈子上的汗水擦干，甚至问了问自己身上的味道，确认无误后，他拿起钥匙缓慢的开门。

客厅里空空如也，甘栗的房间里却传出呜呜咽咽的哭声，司齐的汗一瞬间又渗出来，全然忘记了刚刚自己在车上整理的情绪。

他慢慢地走到房间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房间里的哭声还在继续，却没有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