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执(1 / 2)
咬着咬着,温温的米饭刺激着从昨天晚上起就只吸收过清水的消化道,露不知不觉也吃小半盒,饿是不饿了。
有点撑着了……
声称自己“正好没吃”的止水反而没再怎么动,一手搭在床沿一手扶着脚踝,头向窗口扭着,就着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望向为铅灰色云朵覆盖的天,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总在下雨呢。”
露顿了顿,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合上了便当盒,拍了拍手,“有湿巾么?”
“你手边不是吗?”
露扁扁嘴,“我要湿的。”
“……你还真麻烦……”止水嘴里抱怨,手上倒是任劳任怨地从床头抽出几张纸巾,拿杯子里的水打湿了,稍稍拧了拧免得水滴在被子上,“诺,给。”
露接过,低头擦好手,把纸巾往床边的垃圾桶里一丢,仔细地把便当盒收好,递给止水,“谢谢。”
止水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什么,接过便当盒,只是淡淡地“嗯”了声,没接话,从露的角度看过去,男孩的下颌线绷得锋利过头,像是在努力尽快摆脱漫长的儿童时期,努力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你说,”止水抻起个懒腰,别过头,看着露,手往上指了指,“它也会哭吗?”
露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怜悯地看着止水,“星星还是死人变的呢。”
“你这个眼神什么意思?”止水不满地“啧”了声,提着便当盒站起来蹦了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造型凹太久腿麻了,他龇了龇牙,“不然怎么说?时间凑得正好?”
露:“……本来就是巧合。”
止水:“你还真是无趣。”
不想理止水,想揉揉有点撑的胃,可露不知为何却窝囊地蜷起了膝盖,把自己抱成了一个团,好像只要这样,一切似乎不该的,就不存在了一样。
“……哥,”露侧着脸,隔着被子把脸颊靠在膝盖上,看向靠在床头低垂着眼发呆的男孩,轻轻地说,声音细细地,仿佛把全身的力气都凝在这句话上头了,“人多么?”
鼬抿了嘴,点下头,“嗯,差不多,是村里大半的人。”
“……哦,是吗……”她埋起了头,吸吸鼻子,“还,挺好的。”
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只剩下点钟的针孜孜不倦向前走去的“咔嚓咔嚓”。
“鸣人在哪?”露用双手用力抹过眼睛,忽然翻身下床,踩进一双医院统一发放、对小女孩来说大得夸张的拖鞋里,“我想……去看看他。”
……
隔着玻璃,再隔着一个恒温箱,皱巴巴的新生儿蜷缩着,头顶上金色头发看上去稀疏且柔软。他砸吧砸吧歪咧着的嘴,不知道梦着了什么,仿佛在笑,看上去简直是个天塌地陷也能照旧乐呵着的小傻子。
“喂那里!你们在干什么?!!!”
走廊另一头传来护士阿姨压低着的一嗓子。
止水和鼬背脊不约而同一僵。
谁教他们一个半大孩子两个小孩子里,除了止水这个半大的,其他两个都得被挡在墙壁后头,拼命垫脚也被高高的墙当在后头,没商量。
没办法,最后还是止水不知从哪搬来张凳子,让露站在上头,这才算凑够了身高。无奈不知道小女孩在看点什么,一个新生的小孩仿佛还想从里面盯出朵花,盯到现在被人发现。
眼看一顿呵斥大约是跑不了,结果却见露仍旧扒拉着玻璃,只把嘴一扁,委委屈屈地把脑袋往护士阿姨那抬了抬,一双忽闪的大眼睛里头也不知道是水汽太足还是眼泪要掉不掉,显得氤氤氲氲。
“姐姐,我……就想看看弟弟。”
目测年龄过三的“姐姐”骤然被这张软趴趴的小脸蛋击中红心,严厉的声音瞬间软了八个度,“乖,这样子很危险的,快点下来。”
露低了低头,留给“姐姐”一个乌黑的发顶,“……可我想看看。”
“爸爸妈妈呢?”护士半蹲下,轻轻揉了揉女孩的头顶,只觉得手掌底下的小女孩一僵,接着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护士自行脑补出了怎么样的一出大戏,总之等她再站起来的时候连眼神都沉重了许多,还万分和蔼地拍了拍两个男孩子的肩膀,“要记得,带妹妹早点回家哦。”
止水:“……”
他捂着嘴默默扭过头,肩膀可疑地抽搐了一下,等止水再回过头来时,正好见露微红着眼眶,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发泄似的,狠狠地擤掉鼻涕。
忽然,就笑不出了。
“止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止水和鼬回头,循声望去,一个半大的银发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护额和面罩几乎把他的整张都藏在了后面,仅仅露在外的那只右眼似乎是不经意的瞥过趴在玻璃上的女孩,仍旧看向止水,“他们是……”
“卡卡西桑,好久不见。”止水笑笑,“他们是……”
“不是认识我吗?别装了。”
露忽然开口,要是没特别有求于谁,除了她亲爹亲妈或者亲哥,最近这死丫头片对谁都是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的欠扁样。
卡卡西倏地皱眉。
“唔……趴在水门老师家阳台和屋顶,妈妈和玖辛奈阿姨出门逛街的时候躲在对面甜品店的房顶,跟踪我去图书馆还翻过我的借阅记录。”
顿了顿,仿佛没瞅见止水满脸“前辈你居然还干这种丢人事还被发现”的一言难尽,露歪起脑袋,微微转动下眼珠,“我练习飞雷神术式的事情也是你告诉水门老师的,没错吧?”
“所以呢,”卡卡西不为所动,好像被揭掉老底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半开半阖的眼里安静得恍若一潭沉沉的死水,“你想说明什么?”
“你说,宇智波要是想抚养这个孩子,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