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助(1 / 2)
再怎么精明强悍、翻云覆雨的大人物,那也都是人;人心平地都得起波澜,何况是在在苦心孤诣多年的或计策或阴谋败露时?
刚才带土方寸骤乱也是理所当然,但在冷静下来的一瞬间,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让面前这个喋喋不休大言不惭的女人闭嘴——因为BOSS难度太高打起来不现实——他先是下意识攻向团藏,想将此人彻底灭口。
团藏却仿佛对接下来可能降临的死亡一无所知,他勉强攒够抬头的力气,浑身的仅存的精气,仿佛都悉数凝聚在了那一只独眼上。
此时此刻,那只苍老浑浊的眼像是回光返照,亮得几乎骇人。
露却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么一出,下一秒,团藏浑身上下都骤然燃烧起漆黑的天照炎,迫使带土不得不退到一边,暂避黑炎——既然露已经了解他空间忍术把戏,还能禁锢空间,再去招惹黑炎,无异于引火上身的找死。
何况带土再往深里稍加思索,立刻就会怀疑: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好心到,白白送给团藏那么一个立功的机会。
于是他暂时沉住气,选择按兵不动,作壁上观,让渴望再看此人慌乱下毕露丑态的露心里多了些遗憾。
“你在害怕,是不是?”
见装疯不管用,露便收起故作的尖刻,改用另一种态度,低声吟哦着,像是在呢喃着古老而又神秘的咒诅,恍惚像是包容万千的宽容神祇,对芸芸众生施以一视同仁的悲悯,“可你在害怕什么?事到如今,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的身份,对你的计划,还有妨碍么?”
在刚才的战斗里,带土被 油女取根的纳米毒虫腐蚀掉右臂——或者说在 年前,他的右臂,就被千手柱间细胞所取代;他仅剩的左手无声紧握成一个拳头,在手套底下暴出了青筋 ,骨节嘎嘣作响。
“所以你到底,到底在怕什么呢?是在害怕死去的水门叔和玖辛奈阿姨吗,卡卡西吗,拼不起来的野原琳吗,还是说,是曾经成为火影的梦想呢?”
露缥缈地笑了笑,像是晨间游荡在草叶间的雾气,稀薄而又迷蒙,似有还无,嘴唇一开一阖,每一句话都专门往带土的逆鳞上捅,末了,平飘飘地扔下一张重磅的特质起爆符,“还是说,你是在害怕,宇智波,带土呢?”
带土面具下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团藏匍匐在地,依靠在体表肆无忌惮舞蹈着的黑炎保命,死死咬牙忍受如同万千山蚁啃噬时的麻痒,心里不住叫嚣呐喊着果然,当年的神无毗桥站一定是出现了意外。既然他还活着,那么他能借此威胁卡卡西,再胁迫他利用神威制定针对带土的作战计划。
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联合宇智波露……
他涌动着狂妄与贪婪的眼睛,猝不及防地,正好对上突兀俯冲至他眼前乌鸦的眼睛。
不详的黑鸟血色的眼里,三勾玉悠然旋转过一圈。
团藏倏地一愣,数十秒前的记忆忽而变得朦胧而又模糊,只剩下 一种强烈的、志得意满的强烈痛快依稀残存在胸臆里。
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对,是一定知道了什么!而且是事关木叶存亡、至关重要的什么。
明明知道。
却忘记了。
就在几分钟前。
“你知道了什么?!”他豁然抬起头,无比渴望重新站起来,僵硬的脊柱不由分说地拖拽着筋肉,像是组成格尔尼卡的扭曲一角,“你知道了什么!告诉我,告诉我!!!”
视觉连接断开,小乌鸦的眼睛重新变成了一团滴溜溜的乌黑,它歪起小脑袋,眨巴下眼,冷眼瞅着这个已然魔怔了的衰老残废,冰冷的漆黑双眼,好似有点好奇,又好似有些怜悯。
和露有仇的,一个惹火了姑奶奶被扯掉了马甲,被惨无人道的人生攻击打击得体无完肤,只好闭嘴一言不发;一个精神失常,有能在精神病院预约床位的资格。
这次佐助身为半个局外人,冷眼旁观了全场,顿觉几秒五味陈杂,有种“姐姐的实力,不会全是拜放话太狠行事太乖张所赐,拉仇恨的段位水涨船高,为了躲避追杀,才不得不拼命修炼”之类荒谬的吐槽。
会这么想,都不太像自己。
他想,闭了闭眼,清空头脑中所想,又一次睁开,默然片刻,眼珠微转往下垂去,施舍给团藏一个眼神,嘴里却在问露,“你做了什么?”
“删了点记忆细节。”露随口回答,远远看着佐助,从看人的眼神,到说话的语气,无一不是平淡无奇的寡淡,“你现在觉得,他是活着更痛快,还是死了更舒坦?”
无从对比,佐助无话可说。
“佐助。”
带土回过神,好像被露的一句无心之语点醒,终于找到了显而易见软肋,低声对佐助说,“那个女人,你最好杀了。”
露不着痕迹地一皱眉,几乎一错神的工夫就恢复原状,依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淡漠然。
佐助当然没注意到,他的视力算是下降到有生以来的谷底,就连十米外的团藏都成了团依稀的轮廓,二十米外的露基本和作为背景的远山完美地融为一体。
别说只是皱眉,就算这会露在那里朝他吐舌头扮鬼脸,佐助也都是看不到的。
“那个女人知道我们太多的事了,以防万一,最好不要留。”
不过露细微的反应没逃过带土的眼睛,明里暗里、看得见看不见地斗智斗勇这么多年,有些时候比对方更了解自己的软肋在哪,带土瞬间明了自己的话算是踩准了对方的痛脚。
本来还想再火上几句浇油,但想到话说太多反倒过犹不及,带土还是摆出满不在乎的态度,好像不过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我先回去了,你万花筒使用过头了,最好也早点回去休息。”
只可惜看不见,事到如今依旧不死心想要把弟弟拉回“正轨”的姐姐,是怎么“苦口婆心”的了。
哈哈!
佐助听了带土的一番说辞,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正他也不是很在意香磷的死活,毕竟晓的情报泄漏与否,对他而言,意义不大。
只不过……
佐助站在那里,远远地、深深地看着露,“你,打算阻止我?”
露却不置可否,鬼知道此人虽身在此地,脑细胞又跳脱到哪个维度里去撒欢去了,自顾自地另外起了个话茬,“姐姐我吧,都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了,真的。”
说到一半时,露突然觉得嘴里有点空,就反手从忍具包里摸出一片薄荷味的口香糖,剥进嘴里,边说边嚼,有零点几秒有那么一点点怀念她的打火机——因为吹泡泡显得有点幼稚,在正儿八经的严肃场合里,显得不太庄重。
她想,抱起胳膊,把重心压在右脚上,只靠一条腿歪歪地站着,随口吐出一只泡泡。
泡泡直到膨胀得差不多能有鼻尖这么高,才“噗”的一声,破了。
她舌头一卷,卷回糊在嘴唇上的口香糖,“生命的代价太轻了,也太重,”
“所以你以为,”佐助轻声反问她,“我会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后悔?”
露好像没听见,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东西跟我说过,意思差不多是‘给自己留点后悔的余地,别那么偏激’。”
佐助:“东西?”
“不是人,”露说,“是九尾。”
佐助默了三秒,不知道露嘴里的那个“九尾”,和他所知的那个“九尾”是否是同一物种。
“替我保密,”露微微地轻笑下,肯定了佐助的猜想,“这我可真连止水都没告诉过。”
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