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偎(1 / 2)
宁次发誓在自己十七年的人生里,再也没有见到过比面前的这个红发女人更莫名其妙不知所谓毫无廉耻的人。
过程宁次并不想再复习一次,仅结果,这个毫无查克拉的一露面就拿胳膊搭着他表哥的肩膀,一路走还不忘记一路嘚啵的普通人,实在是……
要不是凪不方便暴露,而宁次又不便对忍术一窍不通的普通人动手,只能忍气吞声跟在两个人身后,他早就!
“哎呀你看看你, 还不如跟我过了呢。”
凪没什么表示,只是在最后补给莲一个低声的微笑,“你也还是老样子。”
莲“啧”了声,一手往不远处的露一指,一手虎口支棱在嘴角边,长长鲸吸一口气,仿佛是恨不得把整个木叶的注意力都吸到他的身上来,“喂——小露~~~看看是谁来了~~~”
在被莲那一嗓子,活活嚎成灵魂出窍前的若干刻,露正抱着胳膊靠在树下发呆。
七窍生烟也是有时效性的,再者露对止水一向以来都是“小情绪不断大脾气没有”;抛开其它不提,就单冲她冷静下来回头瞅瞅这几年她干的混账事迹,捂脸没眼回想的露,就根本没底气和止水甩脸色。
露想止水会找鸣人单独聊应该也是想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些什么,虽然知道不管怎么样都是由她来说比较好,可是止水 ,还那么……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懵也算不上,露大概知道止水还喜欢她,而且应该不是玩玩闹闹的那种喜欢,而是特别、特别的喜欢。
可她想事到如今,她又哪里还有立场去喜欢谁呢。
祸害人么不是。
只是是干脆避而不提好,还是正面摊开拒绝好,或者说委婉点让他知难而退好,最后要不干脆拉个人来演一出戏,露还没有想好。
但总而言之以后不是必要还是少在止水跟前瞎晃悠吧,省得碍事。
好不容易慢慢从一团浆糊里头艰难地刨出点的头绪,露还没来得及抓住悄悄露了个头发丝的端倪,结果就被有些人一嗓子给嚎得一干二净。
露:“……”
眨巴眨巴眼的莲仿佛从露的眼神里读到了杀气。
露眼球冷冷一转,瞥了眼跟在两个人后边绷着脸的宁次,再瞥眼被莲勾肩搭背的凪,最后把眼神往莲的脸上一剐,“说。”
“……”莲果断把凪往前头一推挡刀,“小凪有事找你!”
一个趔趄的凪:“……”
宁次忍不下去了,沉着脸,冷冷看着莲,“你,别太过分了。”
莲揣着手抬头望天噘嘴吹口哨,假装没看见也没听见。
“没事,不用太担心,”
不习惯把火气直接冲跟佐助和鸣人年纪差不多的人撒,露皱皱眉,用力往下摁了摁满脑子的乱麻,尽量让自己能看上去“慈祥”点,别活像个讨债的。
她捏着眉心闭着眼,不知道是在对凪说还是对宁次说,“我还巴不得团藏跟我翻脸,他爱通缉爱驱逐爱咋咋地,大不了老娘不伺候了。”
望天的莲忽然幽幽地冒出一句神来之笔:“止水你也不伺候了?”
露:“……”
有些人是又皮痒了,还是彻底不想继续在木叶混下去了?
莲:“哦哦哦。”
一句话搞完事秒怂的莲果断闭嘴,同时抬手自觉做了一个给嘴扯上拉链的动作,表示“您继续我聆听”。
除了有求于人,露平常也不想搭理有只整天吊儿郎当的人妖,皱着鼻子“哼”了声,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薄荷烟,一磕。
低头的时候,她顿了顿,抬手想碰一碰胸口却摸了个空,可算迟钝地想起来挂坠塞进止水手里以后,止水好像就没有还给她。
本来,就是他的东西,怎么样处理都随他便吧。
露想,抬起头却仍然低垂着眼,又从另一只裤袋里摸出银色的火机,一起放在右手掌心里托着。
她的掌心里蓦的幽幽燃起一簇黑色的火苗,看似冰冷的火舌瞬间席卷了易燃的烟盒,把纸制的烟盒烧得扭曲变形,再慢慢将银色的火机舔舐得通红变形,一点一点地碾成氧化后黑灰色的碎屑,连同由燃料溅开的橙红火星以及焦糊的烟味一道吞噬,什么都没能跑掉。
露做这些事的时候没人说话,宁次看到黑炎时下意识紧绷神经,莲被他自己的贱手封印了嘴。只剩下还算正常的凪隔着绷带,用仅存的白眼静静看着露,用一种说不清的语气轻声问她:“你,打算戒烟了?”
露连眼皮子都懒得动,在她手掌心里燃烧的黑炎,好像就是构成她血肉的一部分。她一点也不觉得烫,直到手心里空无一物,这才一甩手甩开并不存在的灰尘,懒洋洋地抻个懒腰舒展筋骨,“戒了。”
宁次皱了皱眉,随着黑炎消失总算放松下神经,旋即又觉得,比起另外两个人平淡的反应,倒是显得他在大惊小怪,
所以传说里不熄灭的黑炎其实是这么随随便便的忍术吗?
宁次在一边沉默地怀疑崩塌的忍术观念,另一边,莲往嘴上一划给自己解封。
张口就是一句:“就是嘛烟和酒都对将来的宝宝身体不好。”
露:“……”
看来,是不想继续混了。
……
鸣人一头雾水地挑开帐帘走出来的时候,不远处呆着木然的宁次,和一个他不认识的、用绷带裹住眼睛的小哥。
而露正和一个红发的“女人”以商业性的“友好”微笑相互问候,其中词汇大约能整合汇编成《木叶骂人的三十八种艺术》。
总觉得随意掺和到两个“女人”之间的唇枪舌剑里,就算只是单纯的躺枪,下场也会比较的……
鸣人喉咙一滚,悄悄咽下口唾沫,打算趁那两个人没空搭理自己,先一步悄悄溜走。
然而露的眼睛好像是长在了帐帘上头,鸣人还没来得及开溜,露在莲又一次张嘴前,果断抬手往他嘴上拍了一张封印符,在莲“吚吚呜呜”的挣扎声里,单方面地暴力拥有此次辩论的胜利。
露转身看着鸣人,张口就问:“鸣人,止水怎么说?”
“怎么说的……”鸣人心说怎么你们俩有事为什么要问我我又不是传声筒,身体还得老老实实地回答,“就问这两年宇智波怎么样,还有……”
“你当年的成绩其实是故意考零分”,出于某种小动物的求生欲,鸣人闭嘴,“还有就是……多谢?”
露一愣:“多谢?”
“止水哥说不是和我说的,”
看露不明白,鸣人就开口解释一句,然后发现露脸色霎时间惨白一片,大概也就比活见鬼还要难看上一点点。
鸣人被露的变脸吓了跳,“露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露没说话,无声地张着嘴,很久以后嘴角才僵硬又自嘲地一扯,喃喃重复一遍:“怎,么,了……”
说完,她好像回过了神,深吸口气,拿出不久前在带土阻挠木叶所有人时,拿白眼远远看着的冷硬心肠,大步上前经过鸣人身边,把门帘一掀。
“还能怎么。”
能杀了她不成?
……
刚才和鸣人说“暂时看不见也挺好的”,止水并不是单纯在安慰鸣人。
他是真觉得松了口气。
失去视力、只能依靠其余四感感知世界,用不着一股脑接受九年的翻天覆地的正面冲击,对他而言也是种难得的缓冲。
所以也算是他,也难得会想要的逃避了吧?
止水想,指尖无意识地搓捻掌心里半凝固的血沫——刚才一不小心呛出来的,大概是积在气管里的浴血。
察觉到门帘被掀开时带起的风,即便知道看不到,止水还是习惯性地抬头转向风吹来的方向,试探着问:“露?”
没人说话。
什么都没听到止水就知道是露了——小姑娘从小只有在平时有胆子跟他大呼小叫颐指气使,心虚就只会闭嘴装鹌鹑,没有一次敢跟他犟嘴。
止水想,手指却像是被什么给蜇了,遏制不住地狠狠地痉挛了一下。
八年前……也就是第二年,那年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孩,还看起来可能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带着小她五岁的弟弟,要面对家破人亡,还要面对……
用不着细想这么多年,她是憋着怎么样的一口气,硬抗到现在的,光想想她要夹杂父母和兄弟、兄弟和兄弟中间,都能给他活生生地心疼坏了。
止水迟疑一会,努力镇定下,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轻松些,这才无声地朝露慢慢地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很久也没听到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止水这才隐约听到犹犹豫豫的低微脚步声,还只有一下。
一听就知道磨磨蹭蹭的,像只在陌生领域里头、只要见势不妙就会随时掉头逃跑的警惕猫崽。
止水轻轻皱眉,忽然一弓腰,刚才没来得及搓拈干净血沫的手半掩成拳虚抵住嘴唇掩住几声干咳。
磨蹭拖沓的脚步声一顿,接着仿佛是被摁下了什么神奇的开关,速度顺接从慢吞吞的蜗牛直线飙升成发飙的母豹子。
露几步上前劈手夺过止水的手腕,用力掰开他虚拢的手指,紧紧地绷着脸死死盯着他苍白掌心里触目惊心的红色,像在借咬牙切齿压下满腔的焦灼,“怎么连你都……”
那只被她用力攥着的手腕却突然一动,满心只剩下止水伤势的露一下子没防备,身不由己地往他怀里一倒,被猝不及防地抱了个结实。
露瞬间结结实实呆成了根软绵绵的木头,刚才还满是“离止水远点”“能杀了她不成”的脑子“嗡”的一声,格式化了。
止水抱着露,隔着她的头发,把脸埋进她侧边的颈窝里,像是被一种突如其来的疲惫以及无力感受魇住了,一动也懒得动弹。
这次算是狠狠亲身体验一把“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好像不过只是一错眼,烂柯山上一棋局的光景,竟然无复时人。
从刚才到现在,不是露自己抗拒,就是“闲杂人等”有些多,再加上止水对九年来的变故一无所知,不免患得患失,瞻前顾后。
现在,周围没有其它人碍眼,至于其他,止水都不想管了,哪怕是露自己不乐意也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