酕醄(1 / 2)
“来点什么?”
莲的声音让露愣了愣,同时也回过神来,有心情注意自己在什么地方。www.biqugexx.net
她貌似正坐在一个疑似酒馆的吧台前——为了照顾她的身高椅子特意被拉到了最高。除了她和莲,酒馆里空无一人。身后经过一道用桌椅隔出的走廊,十来级往上的台阶通往一扇油漆斑驳的门。
也不知道是怎么批建的,这么小的空间硬是给掏出一个地下室,酒馆泰半都沉在地下,吧台后有铁质的简陋楼梯通向楼上,没有扶手,对折转向后躲进墙后,大概是老板私人的起居卧室。
现下大约正值黄昏,余晖自后方封死的窗户里透出模糊的橘色,再穿过无声喧嚣着灰尘的空气,落下斜长的尾巴,在无人的酒桌上摊开黯淡的光斑;而除此之外,昏暗的地下室,四下便再无可用的光源。
四下打量一圈,露默了一秒,疑心此人图谋不轨,“你想干什么?”
“……什么叫‘我想干什么’?”
莲眉尾一抽,看样子是想给此姑娘开瓢洗洗脑子,然而考虑到敌我实力差距,他只得作罢,“拜托请你搞点清楚,我是问过你‘要不要来我店里坐坐’,你自己也点头我才带你来的……喂你还在听吗?”
露又沉默很久,下巴一落一抬算是点过了头。
莲:“……”
他翻着白眼长吁短叹,感觉特意清场歇业一天用来安慰死了男朋友的小姑娘什么的,还是别抱怨了,反正看上去有人也是听不见的。
“来点什么,牛奶,还是橙汁?”
索性不再管她,莲绕到吧台后头,试图从酒架上满目的清酒啤酒君度龙舌兰威士忌里,翻到除白开水以外适合未成年儿童的饮料,嘴上随口打趣,“或者‘玛格丽特’?我觉得现在你挺合适的。”
露“嗯”了一声,像是在说好。
莲:“……”
此奇葩瞪眼露,眼珠一转,找出柠檬切了,再拎出一只透明高脚杯,拿柠檬沾湿高脚杯沿口再把高脚杯倒扣在细盐碟上。
将装着冰块龙舌兰、君度以及青檬汁的雪克壶甩摇均匀,避开盐边倒进沾着盐圈的高脚杯,莲把高脚杯推到露微垂的眼皮子底下,涂着鲜红甲油的食指敲敲吧台。
“喏,给,好了。”
露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目光落在米汤色的酒精饮料上,“这是,什么?”
“玛格丽特。”
手肘支着桌手指穿插,再下巴搁在手指上,莲没骨头似的软在吧台上,无辜地眨眨眼,“是你自己说好我才给你的啊。”
露歪起脑袋,像在从空荡荡的脑仁里挖掘出有关此事的只言片语,尝试确定是否诚如此奇葩所言,真的存在过这么一回事。
莲笑眯眯地垂着眼瞅着露,小女孩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低垂着,眼睛被眼睑遮住一半,再被长睫毛笼住剩下的一半,歪起脑袋的时候不经意地皱着眉头,白生生的脸上便多了一点困惑的褶痕,看山去懵懂软和又可口,似乎特别好欺负,就差在脸上写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www.biqugexx.net
三年前,莲还总隔三差五地忍不住扼腕叹息,冰山似的小小忍者怎么样都好,只可惜是个女孩子不好下手;现在忽然觉得,有这个脸跟面团似的小丫头,也还挺好玩。
“你不要就算了啊,”见露不说话,莲就贱嗖嗖地没事找事说风凉话,故意刺激她,“反正我调也调了,浪费的也是我的酒。”
露眼皮一撩,看眼莲,目光略过此人满脸的不怀好意,忽而探手捏住那只高脚杯,微微扬起脸将饮料连同碎冰一道一口闷了。
莲一愣,“喂!小孩子喝酒不能这么……”
露将空空如也的高脚杯往桌上轻轻一搁,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
莲:“……喝的。”
忍者的手速,显而易见要远远超出某些人的反应速度,莲冲只剩了孤零零缺口盐边的高脚杯干瞪眼,心惊胆战地瞅着低下头继续乖宝宝坐的露,心底嘀咕着盘算“勾引未成年人饮酒”够不够面前小丫头的亲爹吊销他的经营执照。
露好像没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略起皮的嘴唇,被酒精烧着的舌头像是无端脱去一层皮。
她觉得有点渴了,撩起眼皮瞅眼莲,破天荒地主动给了他个反应,“还有吗?”
莲:“……”
这好像还……挺能喝的吼……
有热闹看不看白啊呸,皇命难为,考虑到小祖宗依旧未成年,莲想了想,慎重地选择低度数基酒的红粉佳人。
露来者不拒,送上门的就被刚一落进手就仰头将酒一气入喉下肚,不知道看清高脚杯里的液体是什么颜色的没有
——反正现在,她觉得自己的舌头跟木头是同一种物质,除了冰沙的凉与冷,尝到的基本都是同一种味道没差。
虽说虚伪冷漠的神经径自麻木,身体细胞却依旧诚实,却在酒精的催化里自说自话地活络起来,悄然加速的心脏规律有力地加速跳动,向四肢百骸舒张的血管泵送渐趋滚烫的血浆。
心底仍旧是冷着的,血却止不住地越来越燥热,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蚁不住啮噬啃食着肌肉,露手腕不受控地一软,一时没留神居然让酒杯脱了手 。
装着粉色液体的高脚杯“啪”地落在松木质的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啊,不好意思……”
露木木地盯着落在地板上的飞溅开的粉色液体,眼神本来冰冷而倦怠,却好似突兀被这点小小的破坏给取悦了,慢慢用没能托住高脚杯的右手抵住额头,抿着嘴,嘴里吃吃地笑出声,抽噎似的。
嘴角犹自淌着一丝粉色的液体,绯薄的两瓣嘴唇,因浑身燥热而充血,被灼得艳红。
“莲,”她笑着,边笑边兀自摇头叹着气,近来总有意无意支棱着在身周的刺齐刷刷地一拢,浑身上下忽而有种匪夷所思的平静,“你有谁吗,想要找回来,不计代价也要找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