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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丝丝张张嘴想问她,但是犹豫了下,还是没问。
可能是没胃口吧,她想。
等楚若愚吃完饭喝完药,谭丝丝把盘子和碗筷收到食盒里面,到外面洗了手,回来就对楚若愚说:“后天就要开始接任务了,你可以吗。”
她说话的语气没有询问,只是陈述。
楚若愚不以为奇,她点点头。
谭丝丝又道:“你今天或者明天练一下剑吧,免得到时候出差错。”
说完,谭丝丝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叹口气:“我可能要去青阁了。”
楚若愚抬起头看着她,没吭声。
“是了,你还小呢,不知道青阁。”谭丝丝笑着说,“你这么小就那么厉害,以后一定会成为顶级的杀手。”
楚若愚笑了。
笑着,她忽然问谭丝丝:“我在笑吗?”
谭丝丝愣了下,摇摇头,疑惑道:“你在笑吗?”
她怎么没看出来,三十二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啊。
楚若愚听到回答后嗯了声,然后伸手摸了下自己的两颊,有些失落。
上辈子,应该可以这样说,她刚开始被关进地牢的时候总是吵闹和笑,后来那些人嫌她吵,就把她两边脸颊腮帮子的肉给割掉了。
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谭丝丝不知道她莫名其妙问自己这个做什么,但她现在也没心情多问。
她侧头看了一下外头的阳光,默默算了下时间,回过头对楚若愚说道:“我该走了,晚上我有任务,明天我也不会来了,你自己去厨房端饭菜,药的话我有吩咐厨娘给你熬。”
楚若愚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谭丝丝似乎有点着急,站起来说了话,就提着食盒快步离开了这里。
楚若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门的转角,才慢慢起身,走到外面继续晒太阳。
她仰起头,眯着眼睛,任由灼热的阳光撒在她的脸上。
“不是阳光的味道啊。”楚若愚叹气。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傍晚的时候,楚若愚去了一趟厨房,提早吃了晚饭,顺便端回来一盘绿豆糕。
她坐在屋檐下看着落日余晖,直到天黑了,才搬了椅子回了屋里,关了门窗,点燃蜡烛,最后坐在了床前。
她转身往床脚的右侧摸去,拿到了一个黑漆木盒。
打开后,里面装着的是一些碎银和银票,数额不大,但也不算小,约莫有百余两。
除了这些,里面只剩下一块铜镜。
楚若愚把铜镜拿了出来。
这是一面做工精细的铜镜,成人巴掌大,背后雕刻着梅花,每一朵梅花上面,都镶着一块小小的红玛瑙。
看起来雅致又贵气。
楚若愚看着铜镜,想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拿到的。
她杀的那个人是个喜欢逛小倌馆的阴柔男子,走路一摇一晃,不像个正经男人。表面上他只是好男风,可实际上他是个专门贩卖男童,用来取悦别人,以此赚钱的人贩子。
碧楼每一年的春天都会收集一些百姓投过来的杀人请愿,用来让新一批训练起来的杀手试手。
楚若愚那时就接了这一场请愿。
她当时九岁,身量小,看不出男女,于是就换了一身灰短衫,头发扎起,装成和爹娘走散的男童,出现在男人的周围。
刚开始男人很警惕,直到过了一柱香之后才动手,哄骗她离开。
之后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想到,她顺利地杀掉了男人。
楚若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那么冷静,手一点都没有抖,只是鲜血的味道真不好闻啊。
割下男人的头,她回了楼里,换得了她的第一个报酬。
楚若愚回过神,把铜镜拿在了手里,垂眸看下去,看到了自己的脸。
她左看看右看看,甚至掐了自己一下,掐疼了,才松手。
她举起铜镜,黄澄澄的镜面照出她的脸。
约莫十岁左右的女童,披散着长发,眼睫纤长乌黑,眸眼因为烛光的缘故,好像蒙着着一汪橙黄色的光,唇红齿白,模样精致又漂亮。
楚若愚忽然想起了她的弟弟。
她和弟弟是双胞胎,在六岁的时候从逃走时被追上,弟弟当着她的面坠落山崖,她被护着扔到了河里被冲走,后面被碧楼的人捡到,送到了楼里,成为了新一批正在培养的杀手之一。
她能活着,弟弟也能活着的吧?
上辈子她没能去找他,这辈子就算是找不到,她也要去试一试。
只不过,当务之急,是要离开碧楼。
楚若愚放下铜镜,想着。
碧楼,是天下第一的杀手楼,从罗帝开始开,开了近一百年,无论是哪个地方,都有可能有碧楼的人。
江湖高手,几乎一半多都是从碧楼里面出来的。
碧楼的杀手分六等,一等是顶级,至今只有碧楼楼主,二等为剑客,来去自由,但每三年要替碧楼杀一个人,三等往下,就是不能离开碧楼的杀手,一层套一层。
每一年的春天碧楼会派人去收孩子,无论是买,是捡,是别人送的,碧楼都会收。
收进来就是最低等的杀手,要训练一年,开始选拔提层。
一年一提层。
楚若愚被带进碧楼有三年多了,是第四层。
这次生病也是因为选拔。
两天前就是选拔,她过了,于是现在就位处于第四层。
谭丝丝在第五层,一直徘徊不前,和楚若愚关系好也是因为有一次合作任务的时候,她救了对方。
上辈子楚若愚一直想着到她十四岁时进入第二层,离开碧楼,去筹划,去报仇。
可是却没想到,她还没等到十四岁,就被碧楼楼主抛弃,送到了别人手上折磨而死。
楚若愚把铜镜放回木盒里,放回了原位。
她脱了外衫,上了床躺下。
离开碧楼除了进入楼里第二层,还有一个办法。
被卖出去。
或者说,被人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