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1 / 2)
顾清醒来时,发现自己并非睡在床上的。
已是日上三竿的时辰,日头正盛,刺目的阳光照得顾清睁不开眼睛,她想抽出手挡挡光线,却发现自己抽不出手,她努力挣了挣,发现整个身体被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一只蝉蛹将她困住,不得动弹,只有一颗头颅尚暴露在空气中。
透过微张的眼缝,顾清看见了脚下的地面,离自己至少三尺,视线里还夹杂了些肥大的绿叶,猛地一个激灵,她瞬间清醒。自己竟被挂在一颗树上,连着整床棉被一起。
空荡荡的感觉让顾清毫无着力感,仿佛一阵风吹来,她都有可能摔到地上去。
什么人?大半夜作弄她吗?顾清在心里痛骂。如今,她动弹不得,恐怕只能等人发现了,将她救下去。四周环境熟悉,是她和裴钰所住的小院子,远远还能望见乾清宫的洒扫宫女。所幸挂着她的这棵树已经有些历史,位于她闺房的西南侧,枝干粗壮,她现下又是个七岁稚童,斤两不多,应当不会出现摔下树去的惨事。
唯一令顾清欣慰的是,昨夜她睡得极沉,一夜无梦,精神恢复得不错,身子酸软之感也消失不见,连吸入鼻腔中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知晓又不能赶去国子监,顾清哼起小曲儿,等待救兵。
…
同她一样,裴钰也是难得好梦,一睡便忘记了时间。早上从地上醒来,胸口闷痛,他自然而然地抬手揉揉。透过朦胧的睡眼,他惊讶的发现他胸前碧色衣襟上赫然印着一块带泥的脚印,脸色当即黑了下来,看脚印的大小,并不是顾清踩上去的,他往顾清的床上望去,层层纱帐挡住了他的视线。
裴钰试探性地叫了声:“顾清?”
“清妹妹?”
房内寂静,无人应声。
裴钰想起了昨晚被阴风熄灭的烛火,房内飘来荡去的人影幢幢,以及由远及近的嘤嘤女声,头皮发麻,他颤抖着身体,走近顾清的床,用手将落下的轻纱撩起时,他忍不住撇开了脸。
他是男孩子,怎能如此胆小?裴钰在心底给自己打气,紧闭的双眼先开一条缝,偷偷看。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顾清红如苹果的脸蛋,也没有惨遭横死不堪入目的小小躯体。
什么都没有。
松下一口气的同时,裴钰又忍不住担心起来,顾清仍在病中,一大早能跑到哪里去,他俩一直都是同进同出,顾清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下跑掉的。
或许是去茅厕了?
忐忑地坐在床沿,裴钰等了很久,也没见顾清回来。
猛地站起身来,他觉得自己不能干坐着等了,万一顾清有个三长两短…
这会子裴钰倒是眼尖,余光瞅到到顾清床尾的角落露出有一抹蓝色,出于好奇,他抽出来,竟是一方雕了龙纹的玉佩,下方串了一串蓝色穗子,十分精致。
这东西他见过,那次去长泰宮要人,他那高高在上的七哥腰间挂着的不就是这块玉佩,且不说扎眼的蓝色流苏只此一家,玉佩里精雕细琢的七条龙就足以让他确定玉佩主人的身份,据说每一个皇子出生后,皇帝都会赠与一块暖玉制成的玉佩,一则为皇子讨个吉祥,二则寓意皇子品性如玉温雅,三则为皇子身份证明。而他裴钰,没没有此等待遇。
昨夜七皇子过来过吗?
玉佩是否是他无意遗落下的?
抑或是顾清在长泰宮时顺手牵羊偷来的?
毕竟她早有前科,在街头摸爬滚打的生活,让她对偷鸡摸狗一套早就烂熟于心。
裴钰能感受到七皇子对他毫无缘由的厌恶,但这位七殿下缘何又要救与他非亲非故的顾清?
想不明白,裴钰脑子里快乱成一团浆糊。若昨晚裴琼玖来过阁楼,他胸口的脚印便很好解释了。
或许,顾清确是被长泰宮的那位掳走了?
之前他从顾清口中得知裴琼玖让顾清和那个丞相幺女道歉,顾清不肯,莫不是因此又得罪了裴琼玖?
裴钰冲出阁楼,要去长泰宮找裴琼玖理论一番。
挂在树头的顾清被暖洋洋的太阳照得昏昏欲睡,远远看见步履匆匆的裴钰,顾清一下子来了精神:“裴钰,我在这里!”
“裴钰!”就差挥舞小手帕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裴钰猛地刹住车,寻找声源,半晌没看到人影,倒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清怒其不争,眼睛怎么就不灵光呢,她又喊:“在树上!树上!”
远处乾清宫里忙碌的小婢似乎也听到了声音,东张西望寻找目标。顾清将头缩进被子里,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若叫一干小婢发现她睡在树上,不知私底下又要传些什么流言出来。
抬起头的裴钰透过大榕树繁茂的样子,寻到了裹成茧的顾清。他小跑过来,到了树下,却有些为难,她怎么挂到树上去了?他找不到办法将顾清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