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1 / 2)
顾清撩开纱帐,裴钰怕她出行不便,给她留了灯,借着烛火,她环顾四周,屋里空空如也,除了静置的桌椅椅,再无其他。
夜里静静的,没有风,屋外草丛里的蛐蛐发出阵阵鸣响。
或许是错觉吧,顾清安慰自己,身子力气抽空,躺回床上。她如今四肢乏力得很,嗓子因为频频咳嗽有些嘶哑,浑身上下不得劲。
望着流云如雪的帐顶,顾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猛地翻身下床,她看见仅放着一套茶具的木桌上,赫然多了几幅包裹完整的药方。
顾清抚了抚因咳嗽气闷的胸口,光着小脚挪了过去。
手指碰上药包发黄的纸面,仍就带了些余温。
难道是裴钰留下的?不对呀,裴钰刚刚不是给他端了药汤来吗。顾清提起纸包,拿在手上端详,心中疑窦乍起。
刚才房内轻微响动,若是旁人定然忽略过去了,偏她因着前世习武,五识机敏,纵身体不是那一具,潜藏在内心的警惕仍保留了一些。
抬头见窗户并未关上,顾清走过去,单手抚上窗台,试图发现蛛丝马迹,然而只摸了一手泥灰,半个脚印也无。
当时并没有听到门被推开或是房瓦被揭的响动,若非从窗户进来,还能有其他出入口吗?
何人如此好心,做好事不留名?
“啊——”一声尖叫划破黑夜,男童还未变声,声音犹显凄厉。
顾清心底一沉,声音是从隔壁裴钰那边穿来的,担心小伙伴有个好歹,顾清顾不得其他,抬脚就往裴钰房间冲去,阁楼约莫已经有些年岁,年久失修,横木搭成的长廊被顾清蹬蹬蹬踩得嘎吱作响。
嘭的一声推开房门,房里没有点上蜡烛,借着微弱的月光,顾清看到裴钰跌坐在地上,身上还穿着白日里碧玉色的长衫,除开脸色苍白如纸,应当并无其他异状。顾清长舒一口气,身子一软,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她大喘几口气,方得机会问:“你怎么样?”
裴钰的小脑袋摇了摇,眼里泪花晶莹,显然是受了惊吓。
顾清心底纳闷,怎的前世没有发觉,裴钰竟如此胆小。
两人对坐半晌,顾清蓄了些力气,撑起身子走过去想将地上的裴钰拉起来。裴钰依旧停留在惊吓的余韵中,被顾清碰到身体,一个激灵将她甩了出去。
“你干嘛?”顾清秀气的眉毛拧到一起,无奈,她只能寻了火折子,将烛台上的蜡烛点燃,一瞬间,整个房里都被照的彻亮。
裴钰两股颤颤,双腿直抖,他咽了口口水,手指指向他的床:“有鬼——”
活了两世,顾清焉能信那些个鬼神之说?然自身经历又令她生了些犹疑。
半信半疑走近床边,顾清撩开裴钰的纱帐,原是原本吊在房梁上的纱帐绳头脱落,一角垂落下来,许是有风吹过,在层层轻纱的掩映下,影影绰绰,让裴钰错认成人影晃动。
顾清捏着绳头,对裴钰道:“别怕,只是纱帐的绳头坏了,明天让乾清宫的宫人来修理下便好。”只不过绳头切口平整,怎么像被人用利器切断的?但回想一下裴钰的人际关系,他在众皇子里并不受宠,又是刚接进宫的,应当不会与人树才对敌。
“不是的,刚才我真的看到有鬼飘过。”裴钰小小声,声音里带着些颤抖,“连蜡烛都吹灭了。”
“也许只是吹了阵风,将蜡烛吹灭了。”顾清走过去将裴钰扶起,将他扶到床边坐下。
“清妹妹,你听下人讲起过没,这个阁楼里以前住过一个皇帝很宠爱的妃子,却不知为何悬梁自尽而死。”
“你说,这会不会是她的闺房?”
“或许是她回来了。回来了。”裴钰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脑子里紧绷的弦随时都能断掉,他的手紧紧抓住了顾清的手。
“楼上两个小蹄子,大晚上在干什么?吵到娘娘就寝了知道吗?”阁楼下传来女子气势汹汹的喊话声,颇有些泼辣,像是随时都能冲上来与他俩掐架。听声音,顾清辨认出是皇后身边的大丫鬟鸣翠。
小阁楼离正殿很远,然夜晚皇宫寂静,裴钰尖利的叫声自然传进了皇后的耳朵里。
经历今晚诸多折腾,顾清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不想多惹麻烦,她忍着嗓子不适,大声道:“知道了,鸣翠姐姐,刚阁楼里来了只耗子,把我们吓坏了,不是有意要惊扰娘娘,我们立马就睡。”
说着走到烛台前,吹灭了蜡烛。
楼下静了一会儿,有脚步声远去,想来今晚不会为难他们。
顾清在裴钰头上摸了摸,以示安抚:“你且睡吧,明日起来就好了。”
正要离开,一幅衣角却叫人拉住,黑暗里,裴钰闪着泪光,哽咽道:“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我不敢睡在这里。”
不忍将这可怜巴巴的孩子独自留在他的房间,却又不愿与与同睡一张床,顾清只好道:“我们先约好,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年幼时难捱的冬日里,他们确实只能在稻草堆里相拥而眠,互相取暖,然那时乃是懵然无知垂髫稚子,生活所迫。如今她壳子里装的乃是一个二十好几的成熟灵魂,怎能容忍自己与裴琼玖之外的男人同睡,即使对方仍是个小孩?
裴钰点点头,抱上卧具跟在顾清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