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怿(2 / 2)
陈女士告诉过她,悠闲的时光是要拿许多孤独的时间来换的。
小时候她觉得,陈女士在骗人,她一点也不孤独却很悠闲。
长大才明白原来小时候的悠闲是要长大后的孤独来偿还的。
她静静地看着脚前大理石地板瓷砖,思绪也慢慢越飘越远。
小学的时候,梳着公主发的苏忆浔身体端得笔直,灵动的双眸追随着长发飘飘的女老师,聚精会神地倾听老师用悦耳的声音讲述的春天。
那时候她单纯地憧憬着老师口中的春天,天真烂漫地拿起削得尖利精致的中华牌铅笔,在空白的纸面上勾勒出春天的模样。
可是,小学严苛的课堂纪律怎么会放过一个不认真听讲的孩子?
女老师夺过了苏忆浔手中的铅笔,将画着鲜花和风筝的白纸撕得粉碎。
苏忆浔无助又惊恐地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她觉得一瞬间许多东西发生了改变。
女老师的头发不再柔顺飘扬,因为她清晰地看到了黏在头发上的白色头屑。
老师的身上也不再有淡淡的香味,因为刚刚她靠近她时,苏忆浔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郁香水味。
如果说,小孩的世界只有喜欢与不喜欢那么单纯简单的话,那么那一刻,苏忆浔的世界有了乖与不乖的选择。
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向老师解释她口中美丽的文字也可以在画纸上翩翩起舞。
苏忆浔乱飞的思绪在肆意敞开的绿漆钢门前。
赵安安单手把脸撑在整洁的桌面上,这场景似曾相识。
似是觉得撑得有点疲乏,赵安安换了一只手撑脸。
转身时她便对上了苏忆浔苦笑的双眸。
“哦!你来了。”
赵安安整理了书桌上散乱的英语练习簿,将它双手递给了苏忆浔。
“把作业带回去喔。”
“老师?”苏忆浔试探性地询问一声,露出狐狸般狡黠的表情。
赵安安憋不住笑出声来,握着红笔的右手指了指苏忆浔,双唇抿着上扬,带梨涡浅笑。
“你第一次月考英语要第几名?”
“先定一个全班第一的小目标吧!”
苏忆浔含笑冲赵安安点头,捧着作业迈步离开。
这算她们之间有了师生间的默契,也有难以言喻却可以用眼神交流的秘密了吧。
赵安安“纵容”了她在英语课的表现。
走到门口,赵安安唤住她,沉吟坏笑,“对了,苏忆浔,帮我叫一下早上让你谈印象的男生。”
回到教室门口,陆知婧与几个刘海快遮住眼睛的女生一起,和几个挽着裤脚的男生在后面的黑板前打闹。
很多词汇她还听不懂。
开朗又漂亮的女生总是能够在新的环境中迅速占据一席之地。
而男生似乎总是喜欢通过嬉闹的方式吸引漂亮女孩的注意。
唔,赵老师在离开时好像要她帮她叫一个同学。
是那个角落的男生吧,似乎叫陈逸来着?
她瞥向角落,看到了一个慵懒趴在课桌上的背影。
后脑勺上乖巧垂下的茂密短毛让人有想上去捏一把的冲动。
昏,他怎么又在睡觉。
苏忆浔把视线转移到他的旁边。
他的同桌是个皮肤黝黑的男生,黑色方块镜片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雪白试卷册上的试题。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根正苗红的青少年学习。
苏忆浔绕到眼镜男生的右边,用温热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睡觉的男生后背。
感到后背有轻微的触觉,少年颇为烦躁地抬起脑袋。
骨节分明的右手有力地抓起那支罪魁祸首。
快要出口的脏话,因为迷糊的双眼对上了一张因为尴尬而扯起的笑脸而停下来。
苏忆浔慌乱又吃力地抽回食指。
双手随着嘴里吐出文字的语调不停地变换位置。
“呃,嗯,不好意思。”
少年半撑脑袋,淡淡地道:“你别着急。”
“啊,同学,赵老师叫你去一趟她办公室。”
少年颇有耐心地她讲完,微眯着双眼点头。
他起身,从凳子上站起,偏着身子走出。
两件涤校服有一瞬间的触碰,他的下颌几乎要高过苏忆浔的头顶。
苏忆浔自然地退后几步,给他让路。
在他一转而过的瞬间,苏忆浔还是捕捉他脸上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书桌上黄色练习簿在风中摇曳,封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陈怿。
原来,不是飘逸的逸。
是怿。“说怿女美”,愉悦为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