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 5(1 / 2)
此刻林间笛声起,虫渐鸣。
长青把引蛊棒放在离地面一寸的位置,右手按住另外一头,笛声从前端倾泻而出。
林赏跟他说,这些笛音其实不是真正的笛音,引蛊棒的中间是镂空的,里面饲养了很多引灵蛊,它们的叫声可以吸引土里的石蛊,当石蛊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就会从土里钻出来。
果不其然,长青才刚在四周转了一圈,自己脚下的一小片土地突然变得松动,好像有虫子正要循着笛声破土而出。
“这里有一只!”长青喊道,他放下手里的引蛊笛,在那只石蛊露出头的一瞬间,把他抓在了手里。
林赏跑了几步到他面前,说:“哇!快把它翻过来看看,品相好的石蛊腹部会有很大一块白色的斑。”
长青第一次抓到石蛊有些激动,手上沾了湿泥,微微发抖。
他打开手掌,看见那只石蛊躺在手心里,通体漆黑,如一块墨色的玉石,他紧张地把它翻过来,看见这只石蛊整个腹部都是极致的白色。
他看了看林赏,眼前的人抓住他的手,说:
“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长青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这是白石蛊,非常稀有的母体!西越所有部族里的大祭司都想得到它。”林赏声音里带着满溢出的笑意:“如果王得到它的话,就再也没有人敢对西越之主的位置打主意了。”
长青看了看手里挣扎的石蛊,把它放进自己腰间的小竹篓里。
就算林赏不说,他也是打算把这东西送给子夜嘉黎的,他不会蛊术,对养蛊赚钱也没什么经验,总不能把一群石蛊放到笼子里,寄希望于缘分,让他们自然交|配繁殖借此发家致富,何况这种炼蛊的虫子,可能原理就像大衍的斗鸡,两只放在一起,必定会想方设法搞死另外一只,而不是心平气和地同对方谈个恋爱,生几只虫宝宝。
正当长青他们满意地收拾好竹篓打算离开时,上坡处的林子里走出来一队人。
林赏瞥了一眼就认出不是自己村子的人,于是连忙拍了拍长青,示意他赶紧离开。
但长青显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以为林赏在和他玩,于是也调皮地拍了拍她…
林赏:“…”
她指了指上面那几个人说:“你要是再不走,被那群人抓住就完了!”
林赏高估了长青的逃跑水平,也低估了身后那群人的实力。那领头的轻挥左手,手上的竹戒冒出一道骇人的黑气,那黑气如长蛇般在空中起舞,所过之处的树干,被尽数腐蚀殆尽。
林赏连忙拉着长青继续往前跑,可长青从小在大衍的王宫里平凡长大,哪见过这种场景,他短浅的目光里见过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兵厂里造出的刀剑,现在跟在他们身后的这团诡异雾气,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后面的人和黑雾仍在追着,长青慢慢有些跑不动了,林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后面,把他往前面一推,自己挡在那团雾气的面前,左手结印,甩出一道金色的符咒。
黑雾与金符相撞的那一刻,四周的树木被爆炸崩出的气浪险些吹断了躯干。
林赏紧接着又抽出一张符,但那人却没有了跟她继续打的兴致,跟着旁边的人用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林赏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好,她转头一看,长青已经被山下那边的人抓走了。
偌大的林子里,虫鸣与笛音戛然而止,只留林赏一人焦急地待在原地。
其实这件事不能怪林赏大意,也不能怪长青,怪只怪大衍皇室的知识水平实在落后,长青完全没见过大家不用刀就可以打架的样子,以至于现在除了看戏毫无半点作用。
是以来了西越没几天,长青再一次被人给关了,但这次不是虫祭,是真正的坐牢。
牢中有水,水中有蛇。
长青躲在角落里不敢动,水面刚没过脖子,一双眼睛几乎就要与黑色的水面持平。
他手紧紧贴着身子,浑身僵直,尽量不让周围的水面起一丝波澜。
水下是什么情况他没办法看清,只是借着天窗看到自己泡在漆黑一片的死水里面,有东西时不时地擦过脚边,腹部和胸前。
他的衣服已经被浸湿,有东西在水中缠着他的小腿不断往上攀爬。长青紧张地往后小退了一步,踩到了水底的骨头,一下没有站稳,便顺着墙壁滑进了黑色的水里。
因为手没有施力点,他不断抓着墙壁,试图减缓下滑的动作,鼻子呛进了散发着腐臭味道的黑水,这让他难受得要呕出来,他的手一直往更高的地方抓,直到摸到一个凸起的石块才死死抓住不敢松手。
剧烈的动静让整个水面都起了波澜,他重新站稳,大口着喘着粗气,一双腿绷直,整个背紧紧贴在墙壁上,周围的水面上时不时翻出闪着幽光的蛇鳞。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铁链坠落的声音,水牢的门外走来两个男人,他们把手中的竹戒浸在水面下,接着,长青身边沉寂的“黑水”突然变得清澈,他看着身边的“黑水”开始游动,钻进池底的密道里。
长青这才意识到他刚才就站在一群蛇的里面,而他本以为是水压所带来的压迫感,其实是蛇在他的身体上游走…
那两人把他从水里面拖出来,带着他走过阴暗潮湿的水牢过道,进到另外一间囚室里。
烛火昏黄,有个和子夜嘉黎穿着一样靛蓝祭司服的女人,她手里拿着那只白石蛊,用地道的官话问他:“你是大衍过来的皇子?”
长青看了看四周,朝着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让他很为难。
因为他也不好说自己到底是不是,诚然他曾经的确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但他那个皇帝老爹显然更喜欢他的几个哥哥,要不然也不会送他到这种山旮旯里面来,他知道他被派到西越明面儿里都说是大衍使臣,但他清楚得很,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质。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走过来勾起长青的下巴,声音带着一丝丝妖娆:
“子夜嘉黎就是心太软了,我若是有他那一身本事,大衍,北夷,东海皆是我西越的囊中物。谁还有功夫跟你们玩这些互换人质的事,简直可笑至极!”
长青不解,但他也不好直接否定她,问她:“既然四国能以这样的方式和平共处,为什么还要开战?”
女子看了他一眼,说:“因为和平是弱者的借口。”
长青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那女人却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又把手抚向长青的脖子处,酥麻的触感让他浑身一抖。
接着,突如其来的刺痛感从脖子传来,血汨汨从细小的伤口里流出,一只细小的蛇影突然钻了进去。
长青吃痛地捂住脖子。
“你身上没有蛊虫?”她惊讶道:“一个外人,子夜嘉黎竟然没让你参加虫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