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医院(1 / 2)
无论家门关的怎么紧,外面还是会传来傍晚时来回踱步的人们的大笑声和脚步声。又有谁家的孩子考试不及格,被家长打哭了,呜呜咽咽的声音从门缝里钻进来,扭曲成诡异的噪音。有人说着“孩子就不该放在阳光小学,那里能学好吗”,还有低声说“隔壁家那个没爸的孩子也在阳光小学,不也学习挺好”,最终谈话声模糊成一片,孩子似乎是被牵走了,哭声也慢慢淡去。
图安坐在家里,不想听外面的声音,但电视屏幕闪着白光,那些话总是有办法钻进他的耳朵,让他不由自主去听得更清楚。母亲在卧室里反锁了房门,咳嗽着,问他今天学了什么。
“学了数学和美工。”
他打开图画本,上面是蜡笔乱涂乱画的鲜红色儿童画。有几滴血在纸张角落里,但是已经干掉了,变成褐色。他伸出自己的手指揉搓那一块褐色,纸页在他手里慢慢揉皱,蜡笔的红色也染到手指上。即使撕碎纸页也无法使那些血迹消失。
这是他的习惯的每一天。上学,看着同学们上课,看同学们打架,收拾书包在天黑前回家,给母亲做饭,看电视,睡觉。(偶尔在回家路上做点什么)然后,阿努比斯来了。
“吃饭了。”
拿抹布裹在腰间当围裙的阿努比斯从厨房里探头,烟火气跟着他涌出来。今晚的晚餐一定又是煮丸子和米饭。这是阿努比斯这个星期学会的唯一的菜式。对于一个只会吃生肉的食尸者来说,算是了不得的成就。
阿努比斯是这座城市唯一一只食尸者。查阅过所有他能接触的资料后,图安还是没能找出为什么习性是聚居的食尸者会只剩孤零零的一只。理论上来说,城市这种食物来源丰富的地方,至少应该会有一个四十到八十只食尸者的群落。
上一次有人在市区目睹食尸者群落还是九年前。图安夹了一只肉丸放进嘴里,因为太烫又不得不把它吐出来。阿努比斯尝不出冷热一样,筷子直往汤碗里伸,捞出一串丸子:
“你吃不下可别浪费。”
他埋头咀嚼,两只脚都放在凳子上,像一只大鸟。从图安第一次看见他,就疑心食尸者都是一群消化能力极强的鸟类。除了至今没有看见阿努比斯的翅膀。
“喂。”
阿努比斯还在把饭碗里的东西都扒拉进嘴里,直到被踩中脚趾才勉强抬头。几粒饭粒粘在他的头发上。
“你是有翅膀的吧?”
“当然了。”
阿努比斯咬着筷子,眼神时不时瞟向汤碗:“要不然我们是怎么迁徙的。”
“我没看见过你的翅膀。”
“你想看的多了去了,我干嘛要给你看。”
“我是——”
“够了够了,我知道你是主人。”
阿努比斯手里的筷子又从汤碗里叉出一串肉丸,眼看着白瓷碗里就只剩半碗清汤:“我都快半个月没吃正经东西了,懂?我们食尸者迁徙前还得连续吃几天饱饭呢,哪有饿着飞的道理。”
最后一个肉丸被图安拣起来,但是他没急着吃:
“上次和我做交易的那个医生说他能给你尸体。”
阿努比斯刚才还在啊呜啊呜把饭灌进嘴里,现在眼神锁定了图安,筷子都不动了。
“嗯。”
图安敲了敲自己的碗沿,眼神示意。
几个肉丸被阿努比斯谄媚地放到了主人碗里。
“还有。”
更多肉丸滚到图安碗里。阿努比斯眼神哀怨,放下筷子盯着主人吃饭。
尝过温度刚刚好的丸子后,图安满意地夸奖做饭厨师的手艺:
“不错。我告诉你吧,那个医生是第一铁路医院的。最近有那个出租车案嘛,来了不少你能吃的东西。”
今天在回家路上,两人就看见了出租车司机疲劳驾驶导致连环车祸的消息。阿努比斯还嘀咕了几句为什么自己没赶上。图安当时还讽刺了几句食尸者的职业精神。
“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