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选择(2 / 2)
“怎么回来了?”
“……哼。”
“那你下次唱得稍微差一点儿,我就吃你的糖和饼干。”
“那你会像和大林一样和我玩儿吗?”
“那可说不准。”
“我再唱得差一点儿成不成?”
“嗯——”郭云九假装思考了一下:“成交。”
两只小手拍在了一起。
2005年,张云雷经历倒仓,离开德云社。
郭云九一个电话打到家里。
“回来。”
“……不。”
“你到底为什么走?你知道我爸我妈多生气吗?”
“小九儿……”
“嗯?”
“我嗓子完了,我唱不了了。”
“不会的,那只是时间问题。你听我的,赶紧的回来。”
“……小九儿,以后我不用故意就得输给你了。”
“你少放屁!赶紧回来!张云雷?张云雷!喂喂喂?”
气得郭云九把电话扔了。
后来再打电话过去,她就被告知,张云雷出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去做什么了。
她心里有些难受,可她也知道,他应该是不愿意让她知道他去哪儿了。
之后每年的生日都会有人给她快递一盒糖和一盒曲奇饼干,寄件地址经常会变。
有一年寄了一盒酒心巧克力,郭云九懵了半天。
她再也没见过他。她有时候想给他寄点儿东西,可又怕寄过去他又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就这么过了六年。
孔云龙正在后台跟阎鹤祥对活儿,突然有黄牛带着一个留着黄毛,又高又瘦的人进了后台。
“三哥!”
“小辫儿?”
“三哥,能借我点儿钱吗?”
“你要多少?我身上没带钱,老阎!”
“哎。”
“借我一百块钱。”
“喏,给,”阎鹤祥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孔云龙:“这谁啊?”
“这我弟弟。”孔云龙把钱递给张云雷:“辫儿,你——”
“三哥我得走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姐。”
“不是你——你等会儿,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孔云龙看张云雷话都没说几句就着急往外走,赶紧上去拦他。
还没等他追上,快步向前的张云雷却猛地停下了。
门口站定了一个人,岳峙渊渟,拦在张云雷面前。
“嘛切?急着赶车?”
“小、小九儿?”
“哟,还认识我呢。”郭云九看着他,不笑的时候吓人得很。她捏住他没几两肉的胳膊就往门里儿一推:“给我进去!我眼皮子底下让你跑了我就不姓郭!”
推进去一把把他摁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就给王惠打电话。
“小九儿……”摇一摇她的胳膊:“我饿了……”
唉,郭云九叹了口气,薅了一把他的头发。
这一头黄毛忒丑了。
“走吧,我带你去吃点儿什么。”她一指头戳在他脑门儿上:“再敢跑你就瞧好吧。”
他把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眼眶红了。眼里半分委屈半分笑意。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
郭云九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
手术室的门一打开,王惠、郭德纲和郭麒麟一拥而上。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是还是要看今晚的情况。”
“谢谢您,谢谢您。”王惠泪流满面,差点儿支撑不住,郭德纲郭麒麟一边儿一个扶着她。
“咔哒。”
三人循声望去。
“九儿?”
“姐!”
郭德纲闭了眼,沉沉叹了一口气。
情义由来绊人心。
那一天郭云九很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跟任何人交流,只是在能去探望张云雷时进去稍稍看了一眼。
她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晃。
“师父,小岳商演的助演缺人,我想着——”
“我去吧。”
郭德纲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郭云九。
“我去吧,没关系的。”她努力地笑了一下:“爸爸。”
商演后台,气氛沉重得让人有些窒息。
“我出去一趟。”
郭云九走后,岳云鹏不放心,紧跟而去。
“要吃这个嘛九儿?”
“你看这个还挺好看的,拿一个?”
“你饿不饿,我有点儿饿了。”
“小九儿来这边看。”
“岳哥。”她打断了岳云鹏的喋喋不休。
“九儿?”
“我走不动了。”
岳云鹏二话没说,蹲下来。
“来,岳哥背你。”
郭云九乖乖地爬上了他的背。
岳云鹏背着她走在古长街上,一步一步往前走。
晚上的夜市小贩商家热热闹闹,芸芸众生计算着柴米油盐,在他们眼中,这一天的光景与平常并无二致。
岳云鹏认真地背着郭云九,走着走着,忽然脖子一凉,一滴泪滴进了领子里,瞬间氤氲出一片深色。
他步子一顿,仍未停下。只是嘴角抿紧,使劲儿往上颠了颠她,胳膊更紧了些。
水流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后背上的声音也从哽咽抽泣变得越来越大,到最后声音已至嚎啕。
岳云鹏紧紧抿着嘴,眼圈通红,他死死地咬着牙,生怕也哭出声儿来。
“九儿,你哭得哥心里头难受。”
“为什么啊……为什么是我啊……凭什么啊……”
岳云鹏走不动了,停在长街中央,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他知道,她准备了一年多,各种考试和成绩单的邮寄,全都是她一个人去准备,师父的所有关系,她一个也没用。
很多年之前她就说过想要去读书,因为社里的事情一直没去成。这一次万事俱备,东风已至,却败给了人事难为。
十一点钟声一响,街灯从街头至巷尾一盏一盏熄灭,离去的人步履匆匆,不多久就归于沉寂。
岳云鹏背着郭云九,一步一晃,隐没于夜色。
郭云九从房门里出来,迎面碰上要下楼的张云雷。
“咦?你怎么哭了?”她凑近一点儿:“我爸说你了?”
“管得着吗你。”气哼哼地下楼。
郭云九翻个白眼不想理他给自个儿添堵。
“郭小九,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去不去国外念书?你要是去,所有的钱我给你掏。”
“那行,来吧转账吧。”
支付宝二维码摊开放在他面前。
张云雷二话没说扫码转账。
“不够,再转。”
“还是不够,再转。”
“再转。”
“……再转。”
张云雷把手机一扔。
“都给你了。再不够,这张卡给你。”
“够了。”
郭云九坦坦荡荡地看着他。
“这些就够了。”
“你去吗,九儿?”
“老舅,落子无悔。”
你不必自责。
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所幸,这次我怎么选择,如何坚持,都是对的。
造化弄人,只是意难平。
2016年,当张云雷出院之后。
郭云九坐在湖广会馆旁边京天红炸糕的花坛上,低着头,手里拎着一袋炸糕。
眼前突地出现一双运动鞋。她抬起头来看向来人,弯了眉眼。
“你怎么每次都能找到我呢?”
“想来陪陪你,就找得到你。”
只要姑娘你在/酒就不会喝完/少年我的希望/自然寄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