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太子无端生事 金使有备求和(2 / 2)
元月急道:殿下,恕小人冒犯,此乃禁术,请殿下莫再研习。赵竑边把玩那两棵小树边问:甚么禁术?这有甚么见不得人?元月道:殿下有所不知。此乃起死回生之术,当今之世,唯临安叶氏通晓。说到此事,元月低声附耳道:但多年前叶氏有谋反之嫌,已被满门抄斩,其祖传秘术亦为禁术。虽然殿下贵为储君,但一举一动,都教人看在眼内。殿下当谨言慎行,免得教人抓到把柄。
元月初见这神迹,心下未免大惊。又听弥远一言,那金使居然铁了心肠,非寻得聆风之术不可,他只好对神迹一事绝口不提。
弥远还不放心,又问:只是切磋琴艺而已?元月道:义父,当然不止。便凑近他耳边悄声道:方才我提醒殿下谨言慎行,他竟暴跳如雷,迁怒于义父,唤义父作史新恩。弥远问:那是怎解?元月道:他说他每日如惊弓之鸟,不得安眠,全因义父嗜权如命,左右朝局。待他登基,便将义父流放到新州、恩州处,与虾兵蟹将为伴。
弥远听之,眉头紧皱,听到最后几句,更握紧了拳头。如今看来,他平日所虑,实非空穴来风。这元月凭一手琴艺,居然哄得那太子吐真言,他竟着元月去应酬那女直人,真个是追悔莫及。元月却道:义父放心,月儿有一两全之法。既不冷落太子,又可伺候金使。正是此时,一侍卫上前道:参见右丞相。方才金使遣人送信来,令龙元月即往班荆馆。
弥远一席话,说得那金使如狼似虎,绝非善类。元月这头去取悦太子,那头又要试探这金使虚实,难道这厮比太子更难缠?思来想去,已到了班荆馆。
完颜白熙已立在门口,只见他一身素白,袖口一圈织金,雪夜里流光溢彩。白熙一看他来,又笑得似个孩童,道:元月,你来了。
只见白熙面色苍白,眼周一圈发黑,比酒肆初见时更显倦容。元月不知怎地,再次见他笑颜,心中亦莫名欣喜。此子不似满腹权谋,但若弥远所言属实,确实不得不防。但金国遣使已是常事,防他做甚?不过一个金使,入宋乃奉命行事,有何私心?莫非出使只是个幌子?宋国地大物博,奇珍多不胜数,为何这人却偏要聆风?
元月思索间,已随白熙进了花园。原来白熙方才在凉亭独酌,只等元月过来,陪他一同品酒。白熙一杯接一杯,那里像是品酒?分明是在痛饮。元月不禁道:郎君抱恙,少饮为妙。白熙却不答他话,见那元月立在他身后,不禁失笑,道:你怎站得像个木桩?快坐到我身旁。元月道:郎君,这于礼不合,小人不敢。白熙却道:你借了我的狐裘未还,还不来坐下挡风?
这白熙虽体弱,口舌却十分伶俐。元月回想弥远所言,此子今早乘人不备,窒得人哑口无言,便不反驳,依言坐下。白熙边斟酒边道:这是我酿的参酒,只带了最后一埕来,饮完就该归西了。又递与元月道:你也尝一口。
元月本欲婉拒,但那酒递到面前,竟是那狐裘的味儿,便接过来浅酌。这香气果真奇特,先辣后甜,舌后回甘,想再品个真切,却不忍再问,便还那杯中物与白熙,又道:真个是天之美禄。郎君吉人天相,又怎会??
白熙饮尽又道:如今只有聆风可救我一命。元月问:但叶氏一脉已于七年前惨遭灭门,聆风亦早已失传。如今再寻聆风,谈何容易?白熙道:那聆风传人叶航??元月反问:复巢之下,安有完卵?白熙道:那倒未必。聆风之术,令人死而复生,叶航又怎会死?元月道:叶家犯谋反之罪,被抄家问斩,咱家是外人,不便多言。
白熙忽笑道:难怪我日头一提聆风,个个都不敢作声。话间只觉胸闷,轻咳几声又道:好罢!既然是禁术,那三月之限,想必宋廷??话间忽然胸中剧痛,白熙即刻掏出手帕捂口,依然慢了一步。他痛得一俯身,鲜血挤出手帕,溅到元月身上。
元月面不改色,由他枕在怀中低喘。毕竟杀过许多金军,女直人的血溅到身上,那是再平常不过。待他缓过神来,元月即问:敢问郎君所患何疾?小人略懂医术,或能为郎君分忧。白熙却低声道:我无患病。轻叹一声,又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虽然命中注定,我却不愿随波逐流。元月道:小人不明白。白熙抹净嘴角,坐起身道:你又不是叶航,明白又有何用?
元月教他反将一军,一时语塞。白熙见元月答不上话,不禁得意起来,瞄了他一眼,笑意中既带稚气,更暗藏几分傲然。可在元月看来,那笑颜暖人心扉;但伴他回房时,碰着他手,触之却凉如白玉。
眼见死期迫在眉睫,白熙虽在殿上抛了句狠话,却似乎并不心急。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赵竑所习奇技,莫非正是白熙所寻?且听下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