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1 / 2)
说是咬,其实更像兽类探究事物时的本能操作,全然没有攻击性,牙齿扣住后就想不好下一步应当如何了。
嘴唇贴着嘴唇,谁也没动,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僵持着。漫长的几秒过后,到底还是少年一鼓作气地有了动作。
照面相来说,凉薄的人嘴唇都不丰润,相良大概是个例外。他唇形锐利,却很有些纯良的肉感,还有一点兔牙,眉目舒展地笑起来时,便能完好地掩盖那些冷漠和野心。
他以全部的诚挚在亲吻一个女孩。
舌尖稍微探出来了,与略显干燥的唇瓣不同,湿滑触感逐次舔过唇缝和齿间,又在下唇上生涩地打着旋吮吻一口。阿枫稍微眨了眨眼,睫毛和睫毛彼此相缠,少年就唯恐她醒神推拒似的,更一把扣住她的后脑贴近距离,她便张开嘴接受这柔软的入侵。
相良猛的亲吻是温热柔软的,与他的个性南辕北辙。
没有激烈的攻城略地,没有抵死缠绵,这个吻像透过毛玻璃的阳光,温凉,和缓,恰到好处的舒服,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人呼吸激荡。相良低着头,用挺直的鼻梁蹭蹭她的,动物一样表达亲昵。
阿枫掀起睫毛,下意识地做了个抬眼看人的动作,立刻又垂下来。她双手挨在相良胸口,被砰砰咚咚的心跳撞得手心酥麻。
“笑什么?”他声音又低又哑,撩人得不像话。
阿枫摸到他两边耳根,果然都在死去活来地发着烫。于是她又笑一声。
“你找零也太多了。”
她声音也发软,像含着的水果硬糖化掉,变成一口流质的糖浆。
“为了不让相良大人血本无归,我再还一点吧。”
“……”
两个明明是头回谈恋爱还硬装老司机的小朋友,就这么欲盖弥彰地互相“找零”,来来往往亲了半天。
“初吻就伸舌头什么的,”阿枫忽然在意起奇怪的事情,“是不是有点过分?”
十七岁青涩的恋爱是这样的吗?
“……闭嘴,笨蛋。不要在意细节啊。”
他都是强忍住没有做更过分的事情呢。
两个人紧靠着在床沿上排排坐,气氛温存又庄重,暧昧又严肃……仿佛立刻就可以开始讨论结婚的事情。
这确实是相良对于未来的计划之一——是的,他这样的人也终于开始相信,自己是应该有未来的——接吻与表白可以不分先后,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交往,一定的时机成熟后就谈婚论嫁,然后他们就可以每天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你以为接下来的剧情就是这样发展了吗?
唉。
天真。
.
相良下午回到开久的时候,校舍当中的空地上热闹非凡。得到片桐智司的准许,戴头盔的新生就像个供人消遣的沙袋,随谁开心或不开心,都可以上去揍上两圈。
就连大块头刚田到了这里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一个只敢藏在头盔下的废物又算什么。这就是开久,归根结底来讲,还是无法无天的地狱。
相良手肘撑在窗边冷眼旁观,没兴趣再参与。
十七岁青涩的恋爱该是什么样的,他们还没来得及探讨清楚,总之不该是这样——相良接着一个电话,是找他的,打给了阿枫店里。
“我听说按摩店女孩差点遇袭了。”银龙会少东家单刀直入地这样讲。
陡然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血管里都结出冰碴。相良下意识地扫向敞开的店门,空无一人,阳光静好得一同往常。
相良冷冷地压低声线:“是你找来的?”
“别误会,怎么可能?”电话那头笑了声,失真的声音显得格外诡秘,“那种蠢货还不配做银龙会的走狗……但这给了我一点灵感。相良,这样的事,我也并非做不出来。”
“我再提醒你最后一次:尽快了结。”
这通电话的解释,相良只能说是“打错了”。阿枫不置可否,只若有所察地问:“你还有事?”
相良自己都感觉,占了便宜都没一句解释就要走什么的……他还真是个拔【哔——】无情的渣男啊。
阿枫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末了也只是衔了个一团柔和的笑,提醒道:“书包里有小礼物哦,不要忘记了。”
她想说的分明不是这个。
书包被安稳地搁置在他桌上,灰土已经被擦干净了,看上去确实鼓鼓囊囊。相良打开来,得到一份分量不小的便当,还细心地用两层布包好。
便当盒是引人食欲的红色,上面画着云彩和圆月。月下一只白乎乎的小兔子,正羞羞怯怯地咬着垂下的一边长耳,翘起来的嘴角有点笑意,看上去像阿枫,又不像阿枫。
她就空有一副小白兔的外表,才不知道什么叫羞怯呢。
阿枫笑起来总是娇憨与狡黠并存,前者让她瞧起来天真无害,后者让人觉得,她虽然眼盲,却什么都看得透。
便当盒里面很乱,依稀能看出来主菜是柠檬鸡胸肉,上面还撒了些黑胡椒碎,旁边配着西蓝花土豆沙拉,因为上午混乱的一场打斗,都颠簸得不成样子了。保温杯倒是幸免于难,里面装的是年糕蘑菇汤。
阿枫属实不擅长做饭,“胡椒烤一切,白水煮万物”所言不虚,菜品搭配也十分任性。
他不禁回想起从她那收到【回锅肉草莓咖喱大福】的神奇经历。
此女子绝非凡人,大概真是仙女。
相良在咖啡馆里跟她说想吃烤鸡胸肉来着,当然,都是为了气今井那家伙信口胡诌的,当晚做饭的还是他,洗碗的还是洗碗机。过了半个来月,这道点单还是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啧,小姑娘是个会玩的。
相良有点好笑地抄起筷子。没多么好吃,但也不差,中规中矩地不像她这个人那么出挑。
他一点点吃完,连摆盘的柠檬片都咬进口,将那份酸涩的味道咀嚼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