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后室（1 / 2）

肃冼还穿着早上的那身官服，左右两侧的腰间分别挂着一长一短两把弯刀。他默默起身，端过了桌上摆放的长明灯走到墙边。墓室四壁都雕刻着铭文，他摸着墙壁上复杂的花纹，研究了一会上边的文字。

他回过头问道：“出了义庄，你可真是一直往北走？”

宁桓点了点头：“山南为阳，山北为阴，我的确是一直朝着北面走的。”

肃冼默然了片刻后，皱眉道：“若是你说的不假，便是碰上了鬼打墙。这里距我们分别的义庄不过只有半里。”

宁桓一呆，兜兜转转了一整日，敢情他是在义庄周围不停绕圈。宁桓苦着脸哀叹道：“这么会这样！”

“既来之则安之。”

他从袖口处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放在手中抛了抛，随即递给宁桓：“拿着，别拖我后腿，我们现在去后室看看。”

所谓墓葬后室，就是专门放置墓主人尸体的椁室。

宁桓起身，肃冼将手中的长明灯放回了桌上。烛影摇晃，照亮了方才被黑暗吞噬的另一边。宁桓这才发现，厅堂中央的那六张椅子，除去他与肃冼的，剩下坐着的全是假人。真人般的大小，看得出四肢躯干，眉眼处只是用笔墨粗略的画上了几笔代替五官，看上去反而像是孩童的涂鸦。

肃冼轻轻一拂袖，假人的身体开始缩小，最后变成了只有手掌般大小的纸。

宁桓问道：“方才那个扎纸小童说有个客人退房了，是不是你弄的。”

肃冼不可置否的哼了一声，将零散在凳子上的纸片揣入了怀中。

“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离开了方才的那个厅堂，四周彻底陷入了黑暗。肃冼带来的火折子光线照不亮五步之外，宁桓紧紧拽着肃冼的衣角，哆哆嗦嗦的跟在他身后，生怕一不留神把人给弄丢了。

肃冼回过头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宁桓，目光最后落在宁桓拽着他衣角的手上，他微微勾起了嘴角道：“宁桓，我和你讲个故事吧。说从前有个像你这样的书生寒窗苦读终于考取了功名，皇上惜才还给他赐了婚。于是此人为了娶公主为妻，抛弃了家中的糟糠妻子。他的妻子闻言一怒之下上吊自杀。头七这一夜，这个李生正要睡觉，就见窗外白衣一闪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循着声走出了门，就见一个长发吊死鬼吊在他门前的房梁上，眼像铜铃，口似血盆，伸出的血红舌头有一尺那么长，口中还幽幽地唤着‘李郎，我来找你了’。”

说完了故事，肃冼并没有等到自己料想当中的尖叫。他有些疑惑的转过了身，低头观察着宁桓的反应。

眼前人垂着脑袋，因为姿势原因，整个人都快缩进了他的怀里，肩膀伴随着不时的抽泣声一耸一耸。

肃冼想要挪开身，却发现环在腰上的手又紧了紧，方才还幸灾乐祸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层粉色，他停顿了好一会儿，轻轻推了推怀中人的肩膀：“骗你的，走了！”

“我怕。”宁桓方才还被肃冼吓破了胆，现在还没缓过来。他锁着肃冼的腰，不敢朝前走半步。

肃冼无奈，心想真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叹了口气，怕了拍宁桓的肩膀，耐下心思哄道：“那我和你讲讲当朝首辅王士安年轻时候和隔壁寡妇偷情的事，你别哭了，嗯？”

“还是你想听大将军李缘因为惧内不敢纳妾的事？”

宁桓慢慢地从肃冼的怀里抬起了头，手背擦了擦眼泪，鼻尖还因为方才哭过微微发红。他看着肃冼，认真道：“你说。”

比起来时纸扎小童七弯八拐引的路，通往后室的墓道显然更加笔直好走。肃冼将手中的火折朝着身侧的岩壁靠去，墙上精致的壁画在微弱的火光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