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七章 杳杳（5）（1 / 2）

回去的路上无灵十分兴奋, 既兴奋, 又有点近乡情怯, 她设想了许多个和穆远川重逢的画面，一路上都在问阿五这样行不行那样好不好。阿五是隐隐担心穆远川未必想见到他们。若是要见，他在宛中隐居两年, 中间多少机会不能见，会拖到现在才被发现吗？可是看着无灵好容易活过来的样子，阿五不愿意多说什么让她失望，只好这也不错那也不错的敷衍了一路。

两人快马加鞭，几乎通宵达旦地赶了两天, 到宛中时已经迫近傍晚。

阿五建议无灵先休息一下, 一是日夜兼程毕竟辛苦, 二来她现在的模样并不十分……并不很有精神。可无灵等不及，形象精神什么的全都靠边站，她失去穆远川两年，如今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哪怕夜行也要去。阿五拗不过她，只好顺道买了几支火折子以防万一。

穆远川隐居的村子在宛中南郊的山里，十分闭塞，只有一条小路通入山中。泥泞不堪、荆棘满路, 车马不能行，只能靠双腿步行。

无灵心急, 将马拴在树林子里, 拉着阿五使轻功过去。可惜太阳已经落山, 天色昏暗，无灵没防备，被荆棘划穿了衣裳刺到大腿中。阿五那边火折子还没亮出来，只好先把无灵拽住，叫她无论如何要好好看路。无灵被刺那一下也冷静下来，还同阿五玩笑：“受伤正好，可以去拜会穆大夫。”

阿五没奈何，一边燃起火折子，一边牢牢抓着无灵不叫她乱跑。

山路难行，比阿五描述得还要难行，那小村子也比阿五描述的落魄得多。刚开始无灵心中抱有一丝侥幸，说不定小村庄就如世外桃源，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也算给穆远川一个修身养性的去处。

可直到亲眼见着，才知道这小村子是多么破败。山中并无良田，大片的山林只可种果树，偶尔有一些地长粮食，也贫瘠得很，庄稼同念顷比起来简直不堪入目。有三三两两的人乘着暮色背柴火回家，穿的衣服灰暗破旧，补丁摞着补丁，鞋子也是草编的，破了露出冻得通红的脚趾。可他们似乎快活得很，哼着不知名的曲儿结伴回家。

无灵和阿五跟着他们往山里走。山中升起的炊烟越来越近，无灵有些紧张，忍不住握着阿五的衣裳。

有人见他们两个面生，看穿得体面，知道是山外面来的，也不排斥，反而亲切问他们所为何来。

无灵指了指自己腿上的伤口，说要看大夫。

扛着木柴的那个中年人就笑，指了指炊烟升起的地方叫她跟着走：“我们村里就一个大夫，一到冬天就不在这儿，开了春才回来。今天你可来着了，这位大夫刚回来没多久。”

“他怎么称呼？”无灵表面不动声色，心里跳得突突。

中年人道：“哎……也不知他本来叫什么，到了我们吴家村，就只让大家叫他吴痕。他不是我们村里长大的，也是这两年才住进来，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但他人很好的，医术很高，也从来不收我们的钱。”

说话间就走到了村子里人们群居的地方。这小村子一个砖瓦房也没有，稍微好点的房子是木头盖起来的，差一点就是搭个茅草屋，也有用泥土垒起来的。处处透着拮据的气息。中年人给无灵指了指稍远些那个小院，用木栏围起来，中间有个木制的堂屋，两边是泥筑的屋子，院里还搭了个凉亭，用草席盖着。房子盖得简陋，却是村子里最讲究的一处了。

无灵谢过指路的老大哥，慢慢走向那小院。

小院中有人正收拾挂在竹竿上的衣裳，见无灵和阿五靠近，手上动作也慢慢停了，隔着围栏同无灵面面相觑，奇怪竟然在这儿见到他们。无灵也奇怪——小院中站的人是小云，冬月里才在昌安见过，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小村庄里的妇人。

但无灵只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昌安城的宁园种满了梅花，说是一对年轻夫妻每年到了冬日才过来照管；小云说她的相公医术了得又精通梅花之道；北亭收留过穆远川的人家说他想要去看梅花；方才遇见的农户说那大夫一到冬天就不在此处……

对上了。

只是……却万万没想到。

无灵默默接受这个晴天霹雳似的事实，她不动声色地握着拳头，缓缓转头看向阿五。那一刻她想立刻回去，想假装没来过这里，她想逃避、退缩，不敢面对。她还没动弹，先被小云叫住了。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小云有些惊讶，以为他们是寻梅花来的，惊讶之余又有些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