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五章 杳杳（3）（1 / 2）

“他不在意虚名, 也不叫别人谢他，所以并不出名。”

无灵点头笑道：“这也有的, 通常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像唐止之流，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道貌岸然之徒。真有些本事的，未必会出名。”无灵并不是针对小云, 不过是针对唐止罢了，她损两句过了嘴瘾, 便不再不依不饶, 反倒对小云客气起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些？都是新打的野味儿，集市上轻易买不来, 鲜嫩得很。”

小云念了句阿弥陀佛，连忙摆手：“我相公平日不吃这些的，我家常食素, 莫说野味了，家养的吃起来也让人心惊肉跳。”

无灵笑道：“你们感情倒是很深, 一口一个你家相公的。我们好奇，想去拜会, 你又藏着掖着地不肯叫我们如愿, 不知你这相公究竟是貌比潘安需金屋藏娇, 还是奇丑无比不敢见人？”

小云微微有些喜不自胜道：“我相公俊得很, 虽然脸上有些伤疤, 但一点也不影响他长得俊。而且我不是不让你们见, 是我相公真的不爱见人，平日里揽些生意也是我替他出面，其实他聪明得很呢。”小云越说越似王婆卖瓜一般。

“知道。”无灵少见这样爱夸赞自己丈夫的人，被她逗得开心，“能养活绿梅，自然聪明。更何况还是神医呢——你可得把他藏藏好，倘若被昌安城的富家千金见了，你可危险。”

无灵这话一针见血，其实小云也深深为此感到忧虑，是以炫耀归炫耀，一说要见人，从她这关就过不去。无灵算看明白了小云的心思，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出所以然来，遂也不再打趣她，只请教她一些关于绿梅的养活方法，可这一盘问才知，其实小云自己并不懂养梅，全是她相公耳提面命，每日里绿梅长成了什么情况、出了什么问题、该当如何，都是小云的相公一一嘱咐，小云照做就是。所以即使过了这么久，要说传授，她脑子里空空如也，只知道复述一些和她相公的对话罢了。

无灵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也不愿越过小云去找她相公——没必要。他们这些寻常夫妻，哪个不是情人眼中出西施生怕别人抢了去的，即使无灵对小云的相公毫无兴趣，即使无灵是穆家生意场上的半个主子，可小妇人仍旧担心她瞧上自己的相公，又何苦让她惴惴不安呢。再说无灵若是实在很闲，没准会为了一株绿梅费些功夫，可她现在满脑子穆远川，满大荒地找穆远川还没功夫呢，绿梅只好往后放。

于是无灵摆摆手叫小云忙去了，打起精神同裴菂儿和宋白一起吃喝。边吃又边想，大荒之大，穆远川能藏身何处？他若当真归隐山林去了，又怎么可能寻得着，难不成将四海八荒翻一个遍去寻他？他若不想让她找着，无名老人自然不会将这消息送到裴菂儿耳中，可他若想让她找着，为何这么两年都杳无音信？

无灵和裴、宋二人虽然就在一个亭中，却仿佛两个世界。看他们两个，一对璧人，无忧无虑的。同样身处无涯令的漩涡里，七姬就能将菂儿保护得那么好，而北辰盈……

唉。不堪想。

……

宋白画了一副穆远川的肖像，样貌和神态都像极了，无灵赞不绝口，不舍得给人，便叫手下人临摹了几张，叫他们照着临摹的画像把昌安的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搜。而她自己则亲自走了一遍曾经和穆远川一起去过的地方，包括所有穆家的铺子邻里左右、包括他们一起在昌安走过的地方，甚至世味，甚至唐止发现的小山谷，无灵都找了一遍。

唯一有迹可循的，是那个小山谷里，有人搭起了一顶茅草屋。无灵将茅草屋里里外外翻查一遍，想要找出与穆远川有关的痕迹，无奈这小屋灰尘甚多，显见得空置已久，也无甚私人物品。茅屋搭得又简陋，很不像穆远川一贯讲究的行为，想是随便谁偶然闯入桃源，又偶然建了个遮风避雨之处。

手下的人也无功而返，拿着穆远川的画像私下寻访却找不到见过他的人。

无灵见一时等不到消息，便不愿在昌安多耽搁，只留了一些人手在昌安继续寻访，她怕扰了穆远川的正常生活，不敢叫人大张旗鼓地找去，只叫他们暗中留意。

这两年无灵最常居住的地方就是宛中，穆远川不在，她和穆老夫人几乎成了莫逆之交，穆家飘摇危急的时候，是她们两个共同扛起了穆家的担子。如今知道穆远川还活着，无灵归心似箭，很想亲自和穆老夫人分享这个消息。

——又想到裴菂儿一个人跑出来，得给她送回去才好。

无灵决定把这个好差事交给宋白去做，让他们两个多一些独处的机会，还叮嘱宋白可以在听箫谷多住些日子和七姬夫人多交流交流功夫，毕竟如今多少也算是同出一门了。

说这话的时候无灵促狭得很，眼睛流光溢彩地看着宋白，把宋白看得耳朵红彤彤的，摸了摸耳朵只说得出一句，“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