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2）
从淮华寺回来以后，陆予樘忍气吞声，没敢让家里的人看出半点异象。最要紧的是萧泓湛不好惹，毕竟秋收之事由他的人把持。又想到这个家连着过了两年艰难日子，才刚开怀几天。况且说出来，于己于人都是有弊无利，只能慢慢图之。
想到自己对这位世子一无所知，而当初是武光灿引荐相识，不如去找找他问问情况，兴许遇到他心情好，还能讨个主意。当下便独自来到库房，想找些适合的宝贝礼送。
陆府库房里藏着些昔年老家主在世时留下的景镇瓷器，京城的茶叶和三十年陈酿的笑醉欢，其他绫罗绸缎也有些，但经久年深，况男子间也不合适。最终，他挑了些茶叶和两坛陈酒，然后由老陆陪着出了门。
原本府里就老陆一人看家护院，还好武家离陆府不远，两人走了没一盏茶就到了大门外。敲了门，候府下人开门，不一会儿就被让进去了。
武家虽也荒凉，却比陆府有人气多了，光下人就有二三十个，院子厅堂都收拾的整洁妥当。武光灿出来时就一副没好脸的样子，也不打招呼，更不用说让座上茶，就视线交替看着主仆俩。
陆予樘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指望受他待见，但还是颇有些尴尬地说：
“我来没别的事。这些是陆府珍藏的茶叶和佳酿，都是从前我父亲留下来的，我不敢轻易拿出来享用，所以拿了些送给你。还有的正好送给萧公子。”
“送给我也就罢了，你给世子送这些……意欲何为啊？”武光灿玩味地笑着道。
陆予樘干笑道：“秋收一事，幸得世子殿下出手相助，我实在感激不尽。可我身份低微，不敢冒犯尊驾，不知可否请你替我转达谢意？”
“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什么金银珠宝胭脂绫罗没见过。你要真有心报恩，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一听这话，陆予樘惊得睁大眼睛，只当对方有意羞辱，半晌后讪讪道：“你不愿也没关系，也多谢你从中牵线。那我不打扰你，先告辞了。”
武光灿也不挽留也不相送，眼神里透出一股怨恨和报复快感。
还没等陆予樘转身，突然有下人进来禀报，说骆府的老爷来了。
陆予樘赶紧让老陆放下礼物，仓惶离开武家。
这日傍晚，陆予樘把湘儿从书塾接回来。刚走到大门前，湘儿就发现沿街过来一辆马车，于是立马扯住哥哥。
马车在大门前停下来，当看清从车上下来的是白善旋时，陆予樘着时吃了一惊。
“白世伯？”
白善旋走上来，眉头紧皱着说：“可以进去说话吗？”
陆予樘已从他表情中预感到，他此番前来没有好事。把人让到前厅，刚想吩咐茶，突然想起能跑腿的都还没回来，只得让湘儿去后院找老陆。
白善旋直接说道：“不必了，两句话我说完就走。”
陆予樘看他大剌剌地就自顾坐下了，于是规规矩矩的站着聆听。
“想必你也猜到了我的来意。不错，我是来说退婚的事情的。”
陆予樘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手捏着袖子，牙齿咬着嘴唇。想到跟亲耳听到，毕竟是两回事。
“其实你也看得出，我并非拜高踩低之辈，不然这话两年前就说来了。我原以为你能独立支撑家业，那样即便遣珂嫁过来，我也放心，相信你可以照顾好她。可是你毫无治家之能，即便家中没有争产业的，你也看不住祖业。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遣珂嫁过来陪你吃苦受罪，甚至于还要担忧将来衣食无着吧。别的不说，从我进门到现在，你陆家连个使唤的都看不到，难不成让我女儿嫁进门哄你们差遣吗？”
“岳……岳父大人，想必您也听说了，近来我正在奋力找回陆府的产业。白小姐嫁过来，我绝不会让她吃苦受罪。”
“你――”白善旋一听这话就要拔高声调回驳，却又生生忍住了，强压下火气说道：“我不是你的岳父！请你看在我身为人父爱女心切的份儿上，体谅我的难处，莫要怪我无情。”
陆予樘颤抖着嘴唇说：“白世伯，晚生与白小姐两相情悦，晚生承诺绝无虚言――”
“什么两相情悦！”白善旋怒气冲冲地再次打断陆予樘的话，“我女儿那可是养在深闺，从不露面的。你休要胡说，坏了她的名声。”
啪的一声，白善旋干脆地把退婚书拍在桌子角上，然后站起身来背手而立，说：“今日退婚之事，你知我知。白家与陆家婚事就此作罢，从此再无瓜葛，你好自为之吧。若再纠缠，休怪我不讲昔日情面。你留步吧，我这就告辞了。”
白善旋刚走到大门口，就碰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喜子和小庄。
两人关了门，急急忙忙跑回前厅，看到少爷正呆坐着。“少爷，怎么回事？白老爷来做什么？”
“该不会是为着田地和米粮的事情，专门来找麻烦的吧？”
陆予樘强打精神，起身说道：“你们回来了，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书房看看。”
喜子和小庄眼见少爷手里抓着东西，便悄悄跟在他身后。
陆予樘独自在书房里拿出一纸婚约，那上面与陆府是订立婚约的白善旋的女儿白遣珂。两年前的元宵节，在喜子和那位小姐的丫鬟秀儿合谋下，促成两人一次遥遥相望。脑海里还清晰地记得那女子柔美羞涩的笑容，以及欲说还羞的委屈。
把退婚书放在婚约旁边，刚闭上眼睛想静一静，就听到脚步声。一睁眼看到喜子和小庄已经来到书案前。
“还想着等田地事务处理完，少爷就可以上白府提出完婚呢。”小庄看到那婚约说道，被退婚实在意料之中。
喜子看出症结，不客气地说道：“白老爷与咱们陆府有婚约还跟着占西坡的地，根本就是虚伪无耻小人。这次让他还地让粮，他怎么可能不记仇，他自然不敢对萧公子有怨怼，可难保不会对少爷你使绊子。这婚退的正好，免得将来白小姐进府，白老爷找借口发难，让咱们的日子不好过。咱们少爷可不愁娶不到称心如意的大家闺秀。”
小庄颇有眼色，看着陆予樘情绪低落，也附和起来：“也对，倒是那位白小姐，退婚之事被传出去，恐怕以后他家连个说媒的都没有，到时候让那个狗眼看人低的白老爷自个儿后悔去吧。”
陆予樘道：“你们都别说了。你们记住，此事以后谁也不许提起。”
喜子等人发现少爷愁丝缠身，仿佛又回到之前忧愁寡言的状况，只当是被白家退婚，只好静默不提。
喜子从小厉门的米粮铺子交完帐出来时，意外遇到刚与人谈完生意从茶馆出来的蒋涵。
蒋涵随口问道：“喜子？怎么不在府里伺候，跑到这来干什么？”
喜子认得他，赶紧回话道：“小人是从小厉门米粮铺子办完事出来。”
蒋涵不解地问：“你去米粮铺子办什么事？”
喜子支吾说道：“此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小人也不敢胡言乱语。蒋少爷若是得空，不如跟我家少爷喝个茶吧。”
蒋涵问：“予樘他还好吗？派你到这来办事，他在忙什么？”
喜子显出一副苦瓜脸，道：“近来少爷心情很不好，前几日在府里闭不出门。好不容易昨日打起精神，说去地里巡视收粮，可到了那里跟着忙活，明明是个娇贵的少爷，却跟着运粮，还亲自下地割粟子，手都划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