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2）
“呵呵，”顾颂云被他的小模样逗笑了，又问：“敢问陆小公子师从哪位先生？”
“学生的先生姓许，单名一个玉字。”
“好名字，料想你那先生必然也是位性情高洁、文气冠华的君子。”
“多谢大人夸赞。先生的确很好，不过他有一个不好的地方，――”
“湘儿！怎可背后编排先生，休得胡言乱语！”
湘儿刚说了两句就被陆予樘呵斥住了，委屈地撅着嘴。
顾颂云又问：“不打紧。来，我再问问你，适才进来我听你说起过一个小哥哥，小哥哥是谁？”
湘儿刚张嘴要说，被身后的陆予樘一碰。陆予樘显然脸色不自然，湘儿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小脸高抬着说：“学生不告诉大人，这是个秘密。”
陆管家放下茶壶，向来客鞠个躬，然后拉着湘儿下去了。
陆予樘让了茶后，复又在榻边坐下。知县大人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便少有的愉悦起来。又转脸看那主簿，不想正好与之视线相对。
温书谓仿佛偷窥被抓了正着，立刻羞红了脸，低头掩饰道：“茶味很香，好茶。”
陆予樘看出他没有恶意，便顺应道：“温主簿好性儿。说起来这茶却也名贵，是从前京城那边传回来的，平日学生并不敢随意糟蹋，一直藏在家里。今日得大人降临寒舍，自然是要拿出来敬奉的。”嘴里这么说着，见客人专心喝茶，也不打扰。
顾颂云偏头看到方几上的书，是国子监推崇的国论一书，于是问道：“陆公子在读国论？不知现下是否已有功名在身？”
陆予樘轻轻笑道：“不瞒大人，学生已于前年金秋过了乡试。学生自幼时先亲就常说，及时宜自勉，岁月不待人，因此万不敢怠忘。”又道：“大人进门时说，此来寒舍是受人之托查找故人，学生斗胆，不知大人何人所托，要找什么人？”
“有位京城来的楚公子，叫做楚应辰的，不知陆公子可曾听闻？这位公子千里迢迢来到此地，是为了找到他的……他的小妾，据说是程致雍大人的小女儿，应该是你的表姊妹？”
陆予樘眼神波动，隐约听过舅父家有两个表姊妹，可远在京城不曾来往，于是摇头道：“大人所说楚姓公子，学生未曾听说。至于舅父家的亲眷，自京中消息传回至今并无人回来投奔。”
顾颂云早料到会得此答复，叹了口气道：“也是。你尚且孤苦度日，若是有人回来，想必也会热闹些。”
陆予樘道：“多谢大人关怀，学生并非一人，幸得这一辈还遗留个堂弟相依做伴，陆管家更是在府里伺候了许多年的老人儿。虽然日子比过去清苦，可也算是清净，正好可以安心读书。”
顾颂云受他情绪感染，起兴问道：“陆公子心怀开阔，胸有大志，如此用功，待明年大比定能一尝所愿。”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顾颂云等起身告辞。陆予樘亲自送顾颂云等到门外。顾颂云道：“但凡陆府有求，可随时到衙门来，本县必定相助陆公子。”
陆予樘虽不言语，眼眶却立刻湿润泛红。因前两次未能见到知县的郁闷，此时竟一扫而空，仿佛找到了可以撑腰的。
顾痕突然开口道：“天气渐寒，陆公子可得注意添加衣衫。”
陆予樘一愣，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里缎长衫和夹袍，感激地说道：“多谢这位公子提点，学生自会当心。”
就在这时，突然两匹快马自街道一头疾驰而来，到达陆府门口便勒停，两名大汉先后跳下马背，各自手里提着大木盒子，看起来盛着贵重的物品。
陆予樘一看到那两人的衣着，便想起萧泓湛身边的苏义熔来，顿时脸色变得难看。
两名大汉大步走过来，到跟前时虽不认识顾颂云等三人，还是微微点头示礼。随后各自奉上木盒，其中一人道：“陆公子，这是我家公子上次拜访时承诺送还的田产地契，还有桂记的定制衣衫。”
陆予樘脑海里回想起那晚从河边茶馆回来的路上，在马车里萧泓湛有意无意地摸着自己的后背，凑过来咬着耳朵说：“夜凉，你这衣衫太单薄，让人心疼。”
衣衫乃贴身之物，以衣为赠，意味不言而喻。此举看来当时的疑虑并非错觉，萧泓湛果真对自己抱有企图。想到这里，陆予樘心里说不出是胆战还是厌恶。
碍着知县在跟前看着没走，陆予樘不情不愿却极力保持自若，接过木盒点头致谢道：“劳烦二位专程送过来，还请二位转达在下对萧公子的谢意。”
两名大汉不再多言，抱拳行礼后迅速离去。
见顾颂云未走，陆予樘解释道：“送东西的是学生的一个……朋友。”
顾痕道：“看来，陆公子的这位朋友既大方又讲信用，不可谓不是件幸事。”
“公子谬赞了。”陆予樘不便明说，只能讲场面话。若不是知县大人在场，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收这样的礼物，更况是那人送来的。
送走来客关上大门，陆予樘一转身看到喜子和小庄就在身后不远处。
喜子似乎松了口气，叹道：“原来真的是知县大人！”
小庄道：“原以为那些知县大人，不是油光满面的就是虚伪狡诈的，没想到这位顾大人既然如此年轻，如此轻易近人。几时听说过官家上门还备礼的，知县大人还主动让少爷有事去找他，连少爷衣衫单薄这种家常小事，他身边的人都能体恤关怀到，看来他不是那种拿官架子的庸官。”
喜子也道：“看样子知县大人暂时还没被邳县那些唯利是图的奸诈小人拉拢，不过先看看吧，等过个一年半载的便不好说了。”
主仆三人说着话，回到花厅里。湘儿爬到椅子上，眼巴巴的看着知县带来的礼品盒子，看起来十分小家子气。
陆予樘不悦地疾步上前，把他抱下来放到地上，“湘儿！”
“我只是觉得这个盒子很眼熟，以前爹爹和娘亲经常收到这种盒子。哥哥，我只是想爹爹和娘亲了。”
湘儿说着话眼圈红了，声音也变了。
陆予樘心疼不已，赶紧上前抱住湘儿，一面责怪自己太冷情，一面软语哄道：“原来是这样呀，湘儿既然还记得，那哥哥陪你一起打开看看可好？”
“嗯好。”湘儿毕竟还小，一哄就自己擦了眼泪，注意力也很快转移到盒子上。
盒子里是一副清灰色的松石笔砚。湘儿用肉乎乎的手指轻轻滑过砚台，高兴地说：“哥哥，以后我们就用这个砚台磨墨写字好不好？”
“好。”陆予樘揽着湘儿的小脑袋，脸颊挨上去，“对了，哥哥好几天没检查你的功课，不如现在去书房里练练字吧。”
“好。”